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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帝半夜被搖醒之后,臉上就黑沉沉的,召了眾人入宮商討了半天都沒個結果,他也徹底沒了半點睡意。
眾人在大殿之上戰戰兢兢,慶帝則是面色不明的等著外間回稟。
直到天色大亮,宮外的急報才送了進來。
禁軍統領燕陵站在殿前沉聲說道:“陛下,此次地動并非在京城,而是西北方向。”
“京中只有幾處年老失修的房屋倒塌,還有一些人被屋瓦砸傷,臣與京巡營、戍營之人統計了一番,知曉此次受傷之人雖多,卻還未見死者。”
“京巡營林都尉,戍營謝校尉已經帶著人安穩各處,抓捕了幾個想要趁亂生事之人,京中一切還算安穩。”
慶帝聞言面色微松,隨即朝著下方眾人看去:“太史令!”
太史令是個有些干瘦的中年男人,名叫稷山。
太史掌天時星歷,又司管天監,責堪輿國運。
入宮之前稷山就已經猜到會被責問。而此時被慶帝叫出來后,他腦子里全是上次謝云宴去他府上,走之前跟他說過的那些話。
稷山朝上一拱手:“陛下,幾日前微臣進宮之時就已經與陛下說過,西北天境曾現異光,且近來月余星相更變。”
“太歲當頭、刑沖破害,白虎兇神當堂,且月德紫微受五鬼沖撞,恐有傷及龍脈國運大災之難。”
“臣早已奏請陛下派人嚴查,且朝中早做打算,可是陛下……”
他頓了頓后低聲道,
“如今國運受損,地龍翻身本就是天意示警,還請陛下莫要輕忽。”
慶帝臉色瞬間變了:“什麼叫白虎兇神當堂,月德紫微受五鬼沖撞?”
“白虎兇神當堂,流年必有災禍,而五鬼又喚作五瘟,意味小人當道蒙蔽陛下視聽壞我大晉國運,陛下乃是紫微天命,若遭五鬼沖撞,恐生亡國之相…”
“放肆!”
慶帝猛的怒喝出聲。
稷山心也提了起來,可有些話他不說,就得落得個未曾盡責的罪名。
他還記得謝云宴跟他說的那些,強壓著不安跪在地上垂著眼說道:
“臣只是依據天象而言,司天監、觀天象本就是微臣職責。若不能據實已告,那微臣這太史令也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陛下重用微臣,又事關大晉國運,微臣不敢隱瞞。”
慶帝看著面色平靜的稷山,原本因為那句「亡國之相」而生出的怒氣倒是突然散了一些。
太史令的職責本就是這些事情,稷山說話雖然有所冒犯,倒顯得他剛正不阿、不畏權勢。而他剛才話中所說也就越發讓人信服一些。
第127章 失寵
慶帝冷眼看了他半晌,才開口道:“繼續說!”
稷山微松了口,才繼續:“白虎兇神主殺,且五鬼犯主必有兵禍,西北此次之后恐有戰事。”
“陛下乃是真龍天子,若想化解此劫須得早做打算,盡早鏟除五鬼壓制白虎兇神,借貪狼煞星之力沖破困局,方能恢復受損之國運。”
慶帝臉色變化不斷,而下方諸人則都是心中一緊。
他們雖然對天象之說不太明白,可是「五鬼沖主,白虎兇神當堂」的意思卻還是能聽的明白的,這分明是在說朝中有人阻礙大晉國運。
至于這個人是誰……
慶帝冷眼掃過下方諸人,所有人都是下意識的頭皮發麻。
這種罪名,不管落在誰腦袋上,那可都是誅九族的大禍!
豫國公站在人群后方,也同樣被慶帝目光掃過。
他膝蓋隱隱泛疼,緊抿著唇時心中不安,他總覺得稷山這話像是意有所指。
而這段時間鬧出最大的亂子,莫過于就是囤積糧食、火燒碼頭的事。
西北如果真的亂了,生了兵禍。
那最初囤糧,隱瞞災情借機謀利的人必定會落下大罪。
豫國公眸色陰沉。
這個稷山……在針對他?
薄膺站在一旁突然開口說道:“陛下,若真如太史令所說,西北先有大旱,后又逢地動。”
“京中尚且這般劇烈,恐西北之地損失更為慘重,眼下不是追究罪責之機,得盡快派人前往西北賑災。”
汪光中也是沉聲道:“薄相所言極是。”
“雍、梁二州皆與北狄交界,這些年邊境之地戰亂不斷。若是真生兵禍,北狄必定會趁機南下。若不能及時阻止怕是會再現臨川之禍。”
北狄可不是南越。
南越大軍本不強悍,這些年也幾乎都是被大晉壓著打,這一次之所以會鬧出這麼大的亂子,也不過與內賊聯手才能亂了臨川,害死蕭家眾人險些破了臨州城。
可北狄不同,北狄人身強體壯,戰力兇悍,又有無數鐵騎讓人聞風喪膽。
這些年鎮守邊境本就艱難,若是雍、梁二州出事,北狄破關趁機南下,那到時候再想將他們趕出去就沒那麼容易了。
北邊戰火一起,南越必定會趁火打劫。
慶帝又怎會不知道其中利害。
有人見汪光中他們說的嚴重,忍不住皺眉道:“汪大人未免太過危言聳聽了,咱們大晉在邊境的大軍是鬧著玩的嗎。況且這兵禍之說只不過是太史令一人之言,豈能全信?”
“那如果真的出了事呢?”
汪光中冷眼看著說話那人,毫不客氣,“要是真等到西北大亂,北狄率軍南下之時,于大人是準備拿著自己的命去填西北戰事,還是打算親自去打北狄,護著西北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