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只是閑職在身,尚還能守得住底線不被他人所惑,可若真有朝一日讓你權柄在握,你必定會因短視而毀了薄家!”薄膺聲音冷漠。
“父親……”
薄柄延臉色瞬間蒼白,萬沒想到居然會從父親這里得來這種評價,“我不會…”
“不會?那你怎會說出因囤糧之事是權貴所為,就讓我置身事外的話來?”
薄膺冷眼看著他,那目光好像要將他整個人都看穿一樣,灼灼之下讓他心思無所遁形,
“你知不知道西北災情蔓延會死多少人?你知不知道若是朝中無糧賑災會有多大禍患?”
“西北糧價翻漲百倍,京中權貴卻把持糧食不放。若不逼他們上繳囤糧,西北之地會餓殍遍野,易子而食,叛亂四起以致民不聊生。”
“輕則毀了西北多年安寧,重則亂了北狄與大晉之間平衡,禍及朝堂,動搖大晉根基。”
薄膺一句話比一句話重,嘴角的笑早就沒了,看著人到中年的長子,卻滿是失望,
“你以為我囤糧是在幫蕭家?還是以為平復西北災情是在推蕭家上位?你何時目光短淺到這般地步,滿心只想著如何獨善其身,想著你的前程似錦。”
“你從小讀圣賢書,到底是為了讀書明理,為了修身治國,還是為著你一心私利?!”
第134章 煞星
“父親,我…”
薄柄延臉色慘白。
他知道薄膺一直對他不滿,覺得他天資愚鈍,不堪大用,可他何嘗不怨薄膺。
明明身為丞相,卻不肯為他在朝中謀權。反倒是一直壓著他居于閑職,甚至連朝中之事也鮮少與他商議。
在府中,就連他兒子薄聿見祖父的機會都遠勝于他這個父親。
可是薄膺卻從未這般不留情面的訓斥于他。
薄膺看著冷汗直流的長子:“你平日里做的那些事情,我可以當做沒看到,那是因為這世上本就沒有完人,人心生欲,毫無私欲的那是圣人。”
“可是若不能壓抑欲望,任其瘋長,貪欲噬身,權利障目那日,就是你身敗名裂家破人亡之日!”
“孟軻敦素,史魚秉直。庶幾中庸,勞謙勤敕。”
“我看你是半點都沒學會什麼叫謹慎克己,你這樣子,讓我怎麼將薄家交給你?”
薄柄延臉色更白,張嘴想要辯解,想要說他沒有,可是對上薄膺那好像能將人都看透的目光,就好像知道他平日所為,眼里全是失望之色。
他心中猛的顫了顫,起身就跪在地上:“父親,我錯了。”
薄膺看著他垂頭的樣子,心中低嘆了聲。
他這長子早就已經成年,也已經為父。
當年薄柄延年幼時,朝中權柄更迭,奪嫡混亂時刻不敢輕忽,他那幾年根本沒有精力教導薄柄延,等他有時間想要教他時,他早已有了自己心思,與他這個父親也生疏沒了親近。
他看得出來,長子所謂的錯了只不過是不敢與他爭辯。可實際上他心里卻未必覺得自己有錯。
薄膺突然就有些意興闌珊:“罷了,你先回去吧。”
“蕭家的事情你別多嘴,我不會讓他們牽連到薄家。還有,你回去后也少跟你那妾室說些朝中的事情,特別是與西北賑災有關的。”
薄柄延臉色微變。
薄膺看著他:“我聽你母親說,你那妾室對梓榮他母親不敬,這些我本不該管。可是我要提醒你一句,寵妾滅妻是家亂之始。”
“別忘記了梓榮他外祖父是誰,若真惹得玉家找上門來,到時候我也護不住你。”
薄柄延的正妻,也就是薄聿的母親是玉家長女。而玉家的家世比之薄家雖然要低上一些,可玉家那老爺子卻是配享太廟的存在,就連宮中陛下、太后都得敬著。
薄柄延想起那在他面前嬌弱溫順的妾室,卻不知她居然對嫡妻不敬,而且他也不是真的蠢笨。
父親雖然不待見他,卻也從未故意為難他,他既然特意提點,讓他少與那妾室說及朝中之事,也別提蕭家的事情,那必定是他納的那妾室身上有問題。
薄柄延有些難堪又惱怒,緊咬著牙根說道:“多謝父親教誨,我知道了。”
薄柄延走后,滄山端著茶水進來。
等將茶杯放在薄膺身前,才遲疑著道:“相爺,您當真想要收蕭少夫人為弟子?”
薄膺嗯了聲。
“可是她是女子……”
“女子怎麼了?”
薄膺抬眼看他,“論才智,論謀略,論目光、心胸,就連梓榮都遠不及她。況且前朝崇文太后把持朝政之時,是何等海晏河清、無雙盛世。”
滄山忍不住張了張嘴,覺得自家相爺太過夸張。
那蕭少夫人的確聰慧敏銳,可哪能跟崇文太后相比,那可是當年直接滅了前朝皇族,卻嫌棄登基為帝太過麻煩,隨便找了個乞兒入宮過繼到膝下讓其為帝,朝中卻無一人敢反對的女人。
要不是崇文太后突然病故,前朝陷入亂局,太祖爺也難以從前朝手中奪來政權創立晉朝。
“別覺得蘇錦沅不如旁人,老夫見過這麼多年輕人,卻沒一人有她更合老夫心意。”
不僅僅是她的聰慧和手段,她身上更有一種不似于那般年紀該有的老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