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膚白皙,神態溫婉,那眸子里卻又透著一股子清冷疏離,和之前眉眼飛揚帶又有些頑劣的少年絲毫不像。
薄聿脫口叫了聲沈喬之后,就是遲疑。
他是不是認錯了人?
蘇錦沅卻打破他幻想:“幾日不見,五公子神采依舊。”
薄聿向來冷靜的臉上瞬間崩裂。
“你你你……”
他猛的蹦了起來,險些打翻了桌上的茶盞,急退了兩步指著蘇錦沅半晌,臉上漲的通紅,猛的扭頭對著薄膺,“祖父,她,她怎麼是個女子?!”
蘇錦沅眼里浸滿笑,薄膺也是捧腹。
他這孫子打從十來歲開始就冷靜自持,幾乎見不到失態的樣子,他故意逗弄著自家孫兒:“阿沅本來就是女子。”
梓榮公子臉上越發紅了,張了張嘴憋得眼睛都不敢去看蘇錦沅。
他想起前幾日「沈喬」住在府里,因覺得這個表弟聰慧又有趣,而且一些想法與旁人不同,和他頗為投契,他就時常會去「沈喬」院落里與他對弈閑談。
言語間無甚顧忌,談至興起也做過狂悖之舉,飲酒笑鬧,拍肩擼頭,全然將他當成了小自己幾歲的「知己」。
那時薄聿只覺得跟這表弟頗為投緣,親近一些也沒什麼大事。甚至還動了心思想讓祖父將「沈喬」多留在府中一段時日。可如今卻知道,自家「表弟」是個女子。
撞上蘇錦沅淺笑盈然的雙眼,紅唇輕揚時好看的讓人心跳如雷。
薄聿只覺得臉上都燒了起來,既尷尬又無措,只急急說了一句「我還有事,先走了」,壓根不敢再看蘇錦沅,悶頭就狼狽而逃。
“五公子——”
女子疑惑低喚了一聲,就跟擾了他心神。
薄聿一腳就踢在了門框上,險些一腦袋栽在地上。
等撐著門邊站穩,眼角余光看到身后女子那有些愕然的眼,他耳朵瞬間爆紅,整個就跟煮熟的蝦子似的,恨不得挖個坑將自己埋了。
“我,我沒事!”
人踉蹌著溜了。
“哈哈哈……”
薄膺看著孫子逃竄而出,那背影跟有鬼追著似的,忍不住就大笑出聲。
蘇錦沅提了提裙擺走近屋中,睨了捧腹大笑的薄膺一眼,有些無語:“您老可真是,逗著旁人也就算了,五公子可是您嫡嫡親的孫兒,這麼逗弄著也不怕他生氣。”
薄膺笑的臉都有些抽抽:“他有什麼好生氣的,是他自己錯將女子當男兒,老夫這是在教他世道險惡。”
“……”
蘇錦沅直接翻了個白眼。
她那天已經見過薄柄延,也跟他表明了身份。
她還以為薄膺早將她是女子的事情告訴了薄家其他人,可光看剛才薄聿那震驚又無措的模樣,就知道這老頑童壓根沒說,就是故意憋著壞想看他孫子出糗。
蘇錦沅走到薄膺對面坐下之后,薄膺抬頭才看到跟在門外就停著的人。
伸手替小丫頭倒了杯水遞到她跟前,薄膺才問道:“那是……”
“他叫項雷,是蕭家的家仆。”
蘇錦沅拿著茶杯時,才發現里面裝著的不是熱茶,反而是帶著涼氣的酸梅湯。
她喝了一口之后,就覺得渾身暑氣被壓下去了許多,放下杯子后才繼續說道,
“阿宴去了雍州,我有些不放心,而且我想送些藥材過去,經旁人之手心中也不安穩。”
“相爺能不能想辦法將項雷安插在運送災銀的隊伍里面,讓他帶兩個人一起,隨同賑災的隊伍去雍州?”
薄膺笑睨了她一眼:“我看你是不放心那些災銀吧?”
“有一點。”
蘇錦沅也沒否認,“我聽滄山說這兩天彈劾阿宴的人極多。要不是陛下一力護著,阿宴非得被他們扒下一層皮來。”
“阿宴帶著災民一路前往雍州,路途之上恐怕要損了不少人的利益,到時難免不會有人給他使絆子。”
她神色認真,絲毫沒有掩飾心中的擔憂,
“我知道相爺一定會安排妥當,也會讓這些災銀一分不少的送到雍州,可是多一份保障總是沒錯的,若有萬一,也能隨時應變。”
薄膺聞言想起這幾天朝中那些蹦跶不休的牛鬼蛇神,點點頭說道:“行,待會兒讓他帶著東西跟滄山走,對外就只說是丞相府的人。”
“多謝相爺。”
“有什麼好謝的。”薄膺說道,“這次的事情老夫可沒幫什麼忙。”
“不只是這次。”
蘇錦沅聲音誠摯,“我已經從汪伯父那里知道,是您提前派人去了臨川,替我父親和夫君他們收斂尸骨,也是您替蕭家周旋,促成阿宴從獄中脫身。”
當初她只求能讓謝云宴脫身,能讓蕭家復起,倉促之下很多事情都留了破綻。
無論是楊宏還是梁德逑那里,亦或是當初收買的戍營陷害羅瑜之人。
要不是薄膺早早替她善尾,幫她遮掩形跡,甚至還拿著楊宏那外室母子堵了梁德逑的嘴,怕是她如今早就暴露于人前,也遠不會像是現在這般輕松。
蘇錦沅認真說道:“這次的事情看似是阿宴一人所為,可要不是您提前在陛下那里周旋,又暗中挑起朝中那些老臣與陛下之間隊立,陛下也不會力排眾議讓阿宴前往西北賑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