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滄山欲言又止,謝云宴說道,
“放心吧,我不會將全部希望放在他身上。要是三天內他不來找我,我就會另外想辦法。”
春回在旁微怔:“三天?您剛才不是說五天?”
謝云宴揚唇笑了聲:“我要走的路是很殘酷的,處處陷阱,注定血腥。而他一旦選擇幫我,就等于是站在了所有人的對立面,稍有瞻前顧后,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場。”
“他要是連這點都不明白,那再有能耐我也不會用他。”
本來就是滿地荊棘,他不可能再給自己找個心思不定的人來拖他后腿。
“春回,你帶人留在城中打探一下消息,順便提前布置,以防萬一。”
謝云宴又看向滄山,“你跟我出城與夏生他們會合,好好會一會熊銳元的人。”
春回&滄山。
“是,大人。”
“是,公子。”
……
謝云宴離開的悄無聲息,除了魏春華外,沒人知道他已經進過河陽縣城。
等在城外跟領著大隊伍過來的夏生他們匯合之后,見夏生身后多了幾大車的寒瓜。
謝云宴驚訝:“這寒瓜哪兒來的?”
“路上撿的。”
夏生眼睛笑瞇瞇的,“公子走后,我們就隨行而來,后來在找水源的時候,在一處山坳里發現了這些寒瓜。”
“周圍別的東西都旱死了,這些寒瓜卻藏在枯草堆里,足足半面坡呢。”
謝云宴瞧著那幾車寒瓜笑了起來:“你倒是運氣好,這種地方既然還能碰著沒廢掉的瓜田。”
他看了眼那幾車寒瓜,數量不少,個頭也大。
謝云宴想了想說道:“去讓人把寒瓜切了,切成最小塊,散下去給大家都嘗嘗味道。要是不夠的話,就先給老人和孩子。”
“好嘞!”
夏生笑著應了下來,就忙指揮著讓身旁的官兵搬運寒瓜。
而那些災民早前就已經看見了這些滴溜圓綠汪汪的大瓜,不少人都垂涎的厲害,只他們都想著將這些寒瓜給欽差大人,誰也沒開口。
卻沒想到欽差大人居然要將寒瓜分給他們。
災民實在太多,這些寒瓜不可能人人都有,可瞧著那些官兵將寒瓜切成一點點大,每人到手甚至一口就沒,卻沒有任何人抱怨。反而笑瞇瞇推攘著身邊的孩子和老人先去拿。
拿到的都格外欣喜,沒拿到的雖然眼饞,卻也不哄搶。
滄山瞧著不遠處那些極為有秩序的災民,忍不住道:“這些人……”
他話音還沒落下,就見那邊有個領到寒瓜的孩子,跟他身邊的女人低低說著什麼,然后望著這邊有些膽怯。
半晌那小孩壯著膽子跑了過來,舉著手里那小的可憐的寒瓜,滿心期盼的看著謝云宴,
“大人,你吃。”
謝云宴愣了下來,失笑:“我不吃,你吃吧。”
那孩子卻是搖頭:“我不吃,給大人。”
娘說了,要不是大人,他們都會餓死。
要不是大人救了他們,帶著他們打跑了那些吃人的壞蛋,他們早就沒命了。
小孩兒臉上黑乎乎的,身上衣裳也臟極了,可是黑溜溜的眼睛卻像極了熟透的葡萄,干凈又執拗的看著謝云宴,眼里滿是濡慕和害羞。
見謝云宴不接,他壯著膽子拉了下謝云宴的手,一把將寒瓜放在他手心里:
“大人是好人,我以后也要像大人一樣,當個好官!”
說完就紅著臉一溜煙兒的跑了。
謝云宴低頭看了眼手里,那小小一塊寒瓜碎了一截,汁水濺在手上。
抬頭時,那小孩紅著臉,咧嘴露出個大大的笑來。
那孩子身邊那女人摟著他,見謝云宴看過去時,有些不好意思的彎了彎眼睛,那干涸黝黑的臉上全是感激之色。
謝云宴先是怔愣,隨即就像是有什麼東西緩緩流進了心間,一點一點的讓心中充盈起來,鳳眸之中也不由染上了細碎笑意。
他好像有些明白,大哥他們當初明知是陷阱,為什麼還要死守臨川不退。
“謝大人。”滄山遞了帕子過來。
謝云宴卻說了句不用,他低頭將那碎掉的寒瓜吃進嘴里,這一瞬間仿佛懂了什麼,嘴角高高揚起,“寒瓜很甜。”
比他以前任何一次吃的都甜。
……
那些寒瓜很快就被分了個干凈,等到河陽縣衙的人聽到欽差到了的消息趕來的時候,就瞧見那一地的瓜皮。
如今替代了魏春華守著河陽縣的,是熊銳元的親信,名叫劉豐。
見到那些賤民手里的寒瓜,他臉都綠了。
這河陽縣周圍早就被他的人搜過一遍了,連根草都找不著,謝云宴他們打哪兒搞來的寒瓜?
而且這人是不是腦子有問題,他簡直就是暴殄天物,這麼多的寒瓜,哪怕自己不吃,這大熱的天兒,隨便賣出去也能賺一大筆的銀子了,怎麼就給這些賤民吃了!
劉豐心里將謝云宴已經掄了個遍了了,面上卻帶著獻媚恭敬,快步跑了過去:“啊呀謝大人,您來了怎麼不先讓人說一聲,我也好早些安排人迎您。”
謝云宴頗感興趣的看他:“怎麼迎?”
呃……
劉豐僵住,他不過就是隨口一說,想著糊弄謝云宴兩句要個面子情,哪想到他會這麼認真追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