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眼直視魏春華,眉眼銳利,
“我敢一路從京城殺過來,就不怕他們那些手段,倒是魏大人,你今天既然來這里找我,可是已經想清楚了?你須得明白,這條路一旦踏上,就沒有后悔的機會。”
“你要是現在離開,我可以下令讓人送你們父子出城。可若是留下來,將來若有反悔之意,我絕不會留情。”
“謝大人不必激我,我既然來了,就自然是想清楚了。”
魏春華低頭看了眼斷了一半的手掌,像是譏諷又像是自嘲,“我曾經想要當一個好官,想要憑著一己之力肅清朝中污穢,可到頭來才知道自己有多可笑。”
“我如今除了這條路,還有別的路可走嗎?”
他想要替妻兒報仇,想要讓那些人罪有應得。想要破開這混沌貪腐、污濁天地,更想要那些人死無葬身之地。
魏春華抬眼時,眼中陰冷寒厲。
“我既站在謝大人身邊,就知道會有什麼后果。”
“只要大人能護住我兒,能將熊銳元和他身后之人拉下來,我魏春華以我逝去父母、妻子起誓,從此追隨大人,絕無二心。”
二人視線碰撞,謝云宴鳳眸漣漪:“君子一言。”
“駟馬難追!”魏春華擲地有聲。
謝云宴眼中染上笑意:“好。”
……
謝云宴得魏春華相助,簡直如虎添翼。
魏春華本就是極有能力之人,早前看似被劉豐三人打壓混沌落魄,實則卻一直暗中蓄力。
他一直暗中搜集河陽乃至周遭災情,更清楚該怎樣調度災糧錢款,才能最大限度的緩解災情,盡快安撫民心。
謝云宴最大限度的放寬權限,將賑災之事全權交給了魏春華去做。
而他自己則是開始著手安頓災民,將與他一同從京中一路過來的災民打散安頓在河陽周邊。
謝云宴在災民之中本就極有威望,且這一路上「奉旨賑災」,于各地借糧,早就已經讓他成為了那些災民之中的主心骨,讓他們相信欽差大人對賑災之事的誠心。
他借著災民之力恢復河陽民生,休整縣城。
途中不是沒有人跳出來鬧事,可謝云宴殺伐果斷。對于鬧事、挑釁之人從不留情。一旦抓住就直接下令處斬,將人頭懸掛于縣衙之外警示眾人。
可同樣他卻又秉持仁慈之心,對待災民一視同仁。
他下令休整房屋,重塑路面,搭建粥棚卻不再如之前直接施粥放糧,改為允所有災民以勞力換取米糧藥物。無論男女老少,只要愿意出力幫忙者,皆有米糧可食。
男人力大可搭建屋舍,清理殘垣。
女人力小,可漿洗衣物,照顧病患。
就連孩子,除卻五歲以下孩童,其他孩子也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再拿著官兵照著他們「貢獻」發放的「糧牌」,前往粥棚領取食物和防疫的藥物。
做的越多,領到的東西也就越多,不再是之前一路上清可見底的稀粥,偶爾甚至能領到白面混著雜面做出來的饅頭,甚至一小袋米。
有謝云宴雷霆手段震懾,無人敢于搶奪他人之物,而有了盼頭之后,所有人也都是安心下來,熱情高漲的越發投入重修河陽的事情之中。
短短半月不到,原本破敗的河陽縣城就已經清理干凈,就連周邊鄉鎮,以及附近的村落,也依靠著河陽發放的災糧、錢款慢慢恢復起來。
第165章 暗渡陳倉
劉豐三人被困在那院子里,眼睜睜看著河陽逐漸恢復,賑災之事走上正軌,卻絲毫插不上手。
他們試圖送消息出城,可每每那消息剛出院子就被人截留下來。
偷溜出去的人被完好無損的帶回院子里,謝云宴也從不曾苛待他們,每日飯食從未少過,時不時還派人過來與他們「核算」錢糧消耗,「請」他們在那些冊子上做賬。
而他們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院中錢糧一點點變少,河陽境內安寧下來。
哪怕困在院子里,他們都能不時聽到院子外面百姓走過時高聲談笑的聲音。
好像陰霾盡去,滿是新生的歡喜,讓得劉豐三人嘴里急的都起了燎泡,卻沒辦法阻攔。
……
隴西郡這邊,熊銳元每隔七、八天,就能收到一封劉豐三人寄來的書信,告知他河陽縣內發生的事情。
這天再收到信時已經是第三封,那上面是賀通的字跡,寫著謝云宴帶著人去到河陽縣半月以來的事情,有他施展不利,賑災吃癟,如魏春華一樣被人挑撥了災民后被圍困的事。
看著上面寫著謝云宴狼狽至極,身受重傷。
熊銳元坐在那猛虎撲兔的緙絲繡屏前,笑著就喝了一大杯酒。
“那毛頭小子,還真以為拿著陛下圣令就能胡作非為,也不看看這是誰的地盤!”
西北和京畿不同,在這里他熊銳元就是土皇帝。
想在隴西跟他斗,簡直做夢!
“派去行刺的人先讓他們等等。”
既然謝云宴這般不中用,就沒必要直接下手,
“告訴賀通幾人,想辦法在災銀上動些手腳,挑起災民暴亂,扣謝云宴一個辦事不利的帽子,記得別將人給弄死了,廢了手腳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