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的,不是我,真的不是……”
黃頡跪在地上朝著慶帝說道,“陛下,臣沒有,臣真的沒有,臣是惱恨謝云宴,可絕不會去害蕭家人性命……”
“那你的意思,就是你真的對謝大人挾私報復?”薄膺道。
黃頡連忙反駁:“我沒有!”
“有沒有,查一查就知道了。”
豫國公突如其來的聲音,不僅讓黃頡震驚得瞪大了眼,也同樣讓薄膺和蘇錦沅他們露出詫異之色。
就見豫國公起身上前,走到殿內對著慶帝說道:“陛下,黃大人既說是蕭家私藏蕭云鑫,今夜行刺之事也是他一口咬定是謝大人所為,那不如好好查一查。”
“蕭少將軍活著雖是好事,可臨川舊案畢竟牽涉甚廣。”
“他回京之后本該立刻面見陛下,陳述當日臨川一戰的詳細,卻藏于蕭家不肯現身,若真如此,黃大人心生誤會,覺得蕭家有別的想法也無可厚非,他也是替陛下著想。”
黃頡臉上露出抹驚喜,正以為豫國公是在替他說話。
誰知道豫國公就話音一轉,
“當然,如果蕭家從頭到尾都不知情,一切都是黃大人因私仇栽贓嫁禍,甚至連今夜行刺之事也是黃大人臆測,便冤枉了謝大人,那他也罪不容恕。”
黃頡睜大眼:“國公爺……”
豫國公沉聲道:“黃大人,你還是想清楚的好。”
“罪犯欺君,牽連九族,你兒子還未娶親,父母又年邁,可別因為一時糊涂,就連累了滿門性命。”
黃頡渾身一抖,不敢置信地看著豫國公時,嘴唇微顫。
豫國公卻像是絲毫沒察覺到他有什麼不對,只滿是真心地規勸道:“你也在朝為官多年,實在不必要白白丟了性命。”
“若你現在肯實話實說,眼下也沒釀成什麼不可收拾的后果,還能罪不及親族。若你真心誠意跟謝大人道歉,他也并非小氣之人,說不定不會跟你計較。”
黃頡掐緊了掌心。
謝云宴怎麼不會跟他計較?
他在西北殺了多少人,回京之后又弄得多少人丟官棄爵,那人最是心狠手辣不過,怎麼可能會饒了他?
黃頡想起家里的兒子,想起父母,對上豫國公那看似仁慈實則無情的眼睛,仔細想著今夜種種一切,突然有那麼一瞬間,豁然明朗。
他被謝云宴算計了。
蕭家如果想藏著蕭云鑫,謝云宴昨日怎麼會帶著他招搖過市,還剛好被他看到。而之前的行刺,也是謝云宴故意讓他看到他與人「私相授受」,讓他起疑。
蕭云鑫是謝云宴親自送到他手上的。而這一切也不過是謝云宴借他的手,讓蕭云鑫光明正大的出現在眾人面前,逼著陛下不得不認下了這個功臣。
而他……
從頭到尾都被人耍得團團轉。
可笑至極的是,他還以為自己拿捏住了謝云宴的把柄,以為能借此對付蕭家,卻不想早就被謝云宴引著一腳踩進了陷阱之中。
那位請他去城西看戲,又剛好認出了蕭云鑫的王主事,怕也是謝云宴的人吧?
那他之后又打算怎麼對付他?
拆穿了蕭云鑫的事,接過了刺客的事情,之后他們的目標又是誰?
黃頡腦海里從沒這麼清醒過。甚至他都能想到豫國公迫不及待逼他認罪的緣由,他喉間苦澀泛著腥味,緩緩從地上跪直了身體,啞著聲音說道:
“求陛下恕罪,是臣一時糊涂,意外看到了蕭云鑫后,想著與蕭家私仇便想嫁禍謝大人。”
慶帝寒聲道:“那行刺之事?”
黃頡垂著頭:“行刺之事臣并不知曉,只是見謝大人救駕之后,陛下對他另眼相待,又見那些刺客全數身亡,所以才一時邪念污蔑了謝大人。”
“是微臣糊涂,記恨謝大人傷我兒命根,又見陛下對他已是恩寵至極,若再擔上救駕之功,以他睚眥必報,必定容下臣。”
蘇錦沅聽到這里,隱隱覺察出不好。
剛想開口打斷,就見黃頡「砰」「砰」朝著地上磕了幾個頭,然后嘶聲道,
“蕭家當初如日中天,謝云宴其人更是錙銖必較。”
“朝中凡與他不和之人,皆先后出事,那些擋了他去路的,也都命喪他手。”
“臨川舊案陛下曾冤枉蕭家,謝云宴定會懷恨在心……”
他砰砰又磕了幾個頭,紅著眼說道,
“微臣知道現在說什麼都是錯的,也難以讓陛下相信,可微臣是一心為陛下,也是怕陛下輕信謝云宴后,將來會替大晉留下禍患!”
黃頡仰頭時,露出慘笑,
“今日我害他不成,謝云宴必不會留我性命。”
“只希望能以我命,讓陛下小心于他,切莫落了臣的下場!”
他說完之后,沒等所有人反應過來,就猛地起身朝前疾沖而去。
馮喚嚇得連忙將慶帝擋在身后,嘴里「護駕」二字還未出口,就見黃頡一頭撞在殿上臺階之上。
鮮紅的血四濺開來,伴隨著滿殿驚恐嘩然。
慶帝豁然起身時,看著下方血泊之中已然氣絕的黃頡,又驚又怒。
蘇錦沅愣愣看著撞死在階前的黃頡,那鮮血幾乎染紅了殿前,她猛地回頭看向豫國公時,就見他嘴角輕揚,緩緩露出一抹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