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頓時急聲道:“祖父,我…”
尚沒開口,薄相就冷聲道:“怎麼,不肯?”
“剛才還口口聲聲不忍見你父親受苦,現在卻不肯去陪他。是你父親這麼多年的疼愛都喂了狗,還是你剛才所說不過是糊弄我,實則卻是狼心狗肺不孝不悌的白眼狼?”
“我薄家容不下這種忘恩負義的東西!”
薄陽神情僵硬,那滿嘴求饒的話全堵在了喉間。
對上薄相滿是冷漠的眼神,薄老夫人懷疑的目光,他手心發抖,卻只能張了張嘴哭聲道:“不,不是……”
“既然不是,就好好陪著你父親。”
“我會交代臨漳那邊,將你們父子安排在一處,讓你能伺奉膝下,好好盡孝。”
薄相一句話直接將他打入地獄,揮手時滄山帶著人抓著他就朝外走,而薄陽想要求情卻根本沒人理他,他急忙朝著屋中幾人看去。
薄淮他們都是臉色蒼白,恨不得縮著脖子躲在角落里,而薄聿臉上則是跟祖父如出一轍的冷漠,嘴角揚了揚,滿是嘲諷。
薄陽被帶走后,薄相才看向剩下幾人:“你們還有誰想要去祠堂陪他們的?”
二房幾人全都縮著脖子不敢吭聲。
薄老夫人見著他發火,原本想要求情的話也咽了回去。
……
蘇錦沅跟魏婉蕓一起到了相府時,就覺得相府里的氣氛有些奇奇怪怪的,等下人領著她們去了主院那邊時,剛好就撞上薄家二房那幾人灰溜溜地離開。
兩人進去后,薄老夫人也不在,只有面帶淺怒的薄相和薄聿坐在那里。
見她們進來,他臉色松緩了下來,朝著蘇錦沅道:“來了?”
蘇錦沅笑道:“我和婉蕓來給您和老夫人拜年。”
她和魏婉蕓似模似樣的給薄膺拜年之后,像是變戲法的,從袖子里拿出一卷東西來。
蕭家備著的節禮已經交給了薄家的下人收了起來。而她手中的才是她送給薄相的禮物。
將東西遞給薄相時,蘇錦沅笑瞇瞇的說道,
“這可是我好不容易才尋來的。雖然瞧著有點兒破舊,也不是完冊的,可我想著您一準兒喜歡就給您送來了,您快瞧瞧,別白費了我一番心意。”
薄相瞧著她笑得跟花兒一樣的臉,一時間也氣不起來了,只有些好奇問道:“什麼東西這麼稀罕?”
順手接過翻了兩頁,他臉就變了,
“這是……”
“馮公的棋譜,不過是殘卷。”
薄相是徹底穩不住了,臉上不由露出欣喜:“居然是馮公的東西,你從哪兒弄來的?”
馮公名喚馮伯中,又名元水先生,是前朝大儒,書畫名家。
他的東西在前朝時就已經賣出天價,被天下文人士子爭相收藏,后來前朝滅亡時,馮府被亂軍一把火燒了,馮公留存在世的那些書畫之物少之又少。
人都知馮公書畫雙絕,卻鮮少有人知道他于棋道也是舉世無雙。
薄相沒想到蘇錦沅居然能找到馮公的棋譜,他看著上面留下的文字標注。哪怕見慣了大世面,一時間也是欣喜不已,別說是殘卷。哪怕只是一張紙那都是千金難求。
蘇錦沅笑著說道:“機緣巧合吧。”
西北旱災的時候,她有一次出城去莊子上時,路上遇到個快要餓死的流民,難得發了善心讓元福將人救了,又給了些銀子吃食。
本是想著將人留在莊子上,只要身世清白就讓他在那里做活,誰知道那人后來卻自己走了,走時就留了這東西給她,說是身無長物,將這東西贈給救命恩人。
元福告訴她時,她也沒當一回事,再加上傳回謝云宴出事的消息,忙著就忘記了這東西。直到年前收拾屋子的時候,珍珠才將壓在柜子底下的東西翻了出來。
結果一看,蘇錦沅險些沒驚掉眼珠子。
“我遇到那人時,他餓得都快死了,也沒將這東西拿出來賣了,我瞧著是馮公的東西,就找人去尋那人,只是時隔久遠也不知道他去了何處。”
薄相聞言摸了摸手中棋譜,忍不住輕嘆了口氣:“估計是馮家的后人吧。”
當年馮公何等風骨,寧死不降,與前朝一同殉葬。而馮家后人寧肯餓死,也沒拿著祖上的東西去賣,卻在受人恩情之后將這般珍貴之物抵給了蘇錦沅當了「飯錢」。
蘇錦沅的猜測其實也跟薄相差不多,覺得那人估計是馮家的后人。
她朝著薄相說道:“怎麼樣,這禮物,您還滿意嗎?”
薄相乜了她一眼,到底還是忍不住笑了起來,輕哼了一聲:“算你這丫頭有良心,知道孝敬我這個老師。”
蘇錦沅忙道:“那當然了,我可是處處惦記著您呢。”
薄相聞言卻沒被她捧暈,反而拿著棋譜沒好氣地橫她:“別拍馬屁,你這丫頭嘴巴一甜準沒好事!”
蘇錦沅頓時瞪眼:“我哪有?!”
“哪沒有?誰家丫頭有你這麼鬼精鬼精的。”薄聿不客氣。
蘇錦沅頓時氣鼓鼓的,覺得自己一片好心還被質疑,伸手就去搶他手里棋譜:“我怎麼就鬼精了,好心好意給您送禮物,您還這麼說我,棋譜還給我!”
“想得美!”
薄老爺子笑瞇瞇地將棋譜朝著懷里一塞,笑得得意洋洋,“送出來的東西還想要回去?做什麼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