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費盡心力討好皇室卻得防著慶帝隨時翻臉,還是處處謀算跟豫國公周旋,一步步地朝上爬,等著十年,二十年。”
“等到慶帝已經老了退位了,才有資格去替大哥他們討回公道?”
十年二十年后,他就算權傾朝野,又還有幾人能記得蕭縉,記得蕭云熙,記得那些死在臨州城內的將士和亡魂?
那時候他再要回來的公道,還是公道嗎?
謝云宴的話讓的蘇錦沅心中震撼,也猶如被什麼擊中,讓她生不出反駁的話來,她明白,有些委屈和冤枉。
過了那段時間再要回來,早已經物是人非。
謝云宴眸色暗沉,一字一句地說道:“我不愿意等下去。”
無論是大哥他們的仇,還是三年之約。
他要完成身為蕭家子的責任,要報答了蕭家多年養育之恩,也要讓蘇錦沅再無后顧之憂,蕭家從此屹立不倒。
他們才能放下一切,去追逐自己想要的東西。
第297章 除了你,我誰也不信
蘇錦沅想說他太過冒險,也想說他異想天開,可對上他平靜之下隱藏著洶涌的鳳眸,卻莫名覺得,他或許真的能夠做到。
他能替他父兄報仇。
他也不必花費十年、二十年去慢慢籌謀。
“謝云宴……”
蘇錦沅對著他眼睛,心神劇烈晃動。
謝云宴低聲道:“你信我,只要拿住漕運司,我就有辦法將那些兵力握在手里。”
“阿沅,我想要你幫我。”
這一次,他沒叫嫂嫂。
謝云宴緊扣著蘇錦沅的手,將那面御賜金牌放在她手心之中。
十指雖未交纏,可他指尖卻緊緊扣著她的手,掌心相握時,手心里的金牌散發著炙熱,而謝云宴的目光格外專注。
“此去江南,定難安穩,等到了南地之后更不知道會遇到什麼事情。”
“漕運之上我有把握,可調兵之事終究會有風險,我需得給自己留一條退路,也替蕭家留一條生路,除了你,我信不過任何人。”
謝云宴聲音平靜,
“你拿著這個,若有萬一之時,可顧大局,舍了我。”
蘇錦沅手心一顫,臉色微白。
哪怕未曾說得太過明白,她也聽懂了謝云宴的意思。
她突然就想起當初他剛從獄中出來,渾身是血,滿是戾氣的模樣,他從未有過一日忘記過臨川的事情,從未有一日忘記過蕭家的冤屈。
真兇未除,蕭縉等人也從未真正昭雪。
他想要的,從來都不是故作安寧粉飾太平,他要讓那害死蕭家上下,害得數萬將士命喪臨川的人,去九泉之下給他們磕頭認錯,替那些亡魂昭雪。
哪怕冒險,卻值得一試。
蘇錦沅緊抿著嘴唇時,有些口干舌燥,心中也是劇烈跳動著,好像有什麼東西在她本想安寧平和的身體里不斷冒了出來,生出一股前所未有的沖動。
她想要陪著謝云宴去冒險。
她恍惚覺得,也許這才是她當初回蕭家的目的。
“別胡說,你要是死了,誰來替蕭家出頭?”
蘇錦沅握著那令牌時只覺得像是燙手山芋,可她也知道,謝云宴雖然跟慶帝做了一場戲,卻未必能夠瞞得住外人多久。一旦開始清查,早晚都會驚動那些人。
到時候他就是眾矢之的。
這御賜金牌是保命的東西,也是謝云宴留的退路。
蘇錦沅伸手緊緊握著手中的御賜金牌,對著謝云宴道:“這令牌我會收著,你也得給我管住了你自己的命。”
“我跟你一同南下,是個人都會疑心我知道內情,你要是出了事,我也難以獨善其身。”
她說話時有些故意的惡聲惡氣,
“你別死了連累了我!”
謝云宴見她故意冷著眼惡狠狠的樣子,卻只覺得難得的可愛。
他鳳眸溫軟下來,喉間溢出些低笑。
眼見蘇錦沅抬眼掃過來,謝云宴連忙低咳了一聲,眼底帶著笑正色說道:“好,我定會拼命護著嫂嫂。”
剛才原本還有凝重的氣氛一掃而空。
謝云宴朝著蘇錦沅露齒一笑,
“好了,咱們現在先出城吧,免得待會兒撞上了宮里的人尷尬。”
蘇錦沅也有些不好意思,臉上的惡劣掛不住,連忙垂頭系好了披風:“祖母她們那里……”
“我已經跟四哥說過了,他會轉告府里其他人。”
漕運之事不是小事,慶帝做戲也會做全了,他「擅自離京」之后,宮中會「遷怒」蕭家這邊。雖不至于降罪,可訓斥幾句肯定會有。
謝云宴已經跟蕭云鑫說得清楚,免得他離京之后,蕭家剩下的人驚懼。
有蕭云鑫和蕭老夫人在,他也能放開手去做其他事情。
聽謝云宴將一切都準備妥當,蘇錦沅這才放下心來,跟著謝云宴朝外走。
元福不知道去了哪兒,謝云宴也沒多想,只以為蘇錦沅這次南下沒準備帶他同路。
兩人坐在馬車里時,雖然有珍珠在一旁,可瞧著近在咫尺的蘇錦沅,謝云宴卻心情極好。
沒有外人,遠離京城紛擾,之后也不必時時守著叔嫂規矩,這一路上游山玩水也能共處好些日子,想想都覺得甜滋滋的。
他半點都不覺得漕運之事兇險,一雙鳳眼里浸滿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