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生等到溫志虎他們離開之后,才從房中出來:“少夫人。”
蘇錦沅抬頭看著她:“那天夜里當真沒看清楚那些箱子里裝的是什麼?”
夏生搖搖頭。
蘇錦沅沉凝:“那另外那批人呢?”
夏生說道:“那些人都是黑衣蒙面,看不清楚長相。不過他們行動有序,功夫雖然雜亂卻彼此熟悉,像是配合過無數次……”
他有些遲疑,
“而且他們動手時,用的都是大開大合的招式,看著不像是普通人。”
蘇錦沅微瞇著眼,抬眼看他:“你是說…?”
“那些人有些像是經過訓練的軍中的人,只是我也不能肯定。”
蘇錦沅聞言只覺得頭疼,要是普通人打劫也就算了,興許是為著漕運司的錢財,可要是摻和進軍中的人,那事情就麻煩了,仙陽這邊沒有駐軍,那些運軍又都屬于漕司陸衙。
也就是說,如果那天夜里夏生撞見的真的是軍中的人,就只有可能是從別處來的,他們到底是為著那些箱子里的東西,還是溫志虎和漕運司,誰都說不清楚。
“少夫人,要不然我再去探探?”
“別。”
蘇錦沅攔著夏生,“溫志虎已經起疑了,故意試探阿宴,這悅來樓附近怕也早就有人盯著了。”
“你身上傷還沒好,先養著吧,有什麼事情等阿宴回來之后再說。”
這個時候再去查探,無疑是自投羅網,倒不如安靜待著,看看溫志虎他們到底想要干什麼。
屋中傳來汪茵的聲音,蘇錦沅朝著夏生道:“你先下去吧。”
“是,少夫人。”
蘇錦沅轉身推門進了屋中,汪茵披散著頭發半睡半醒地嘟囔:“阿沅,你干嘛去了?”
“沒什麼,你繼續睡吧。”
蘇錦沅走回榻邊,繼續翻書。
汪茵迷迷糊糊地咕噥了一句,又繼續睡了過去。
珍珠上前:“少夫人,您不歇一會兒嗎?”
“不歇了,我看看其他幾家送來的貨單。”
她翻著手里的東西,見那邊紅豆抱著汪茵的衣物出去浣洗,而身旁珍珠低頭替她沏茶,蘇錦沅突然說道:“你這幾日神思不屬,是因為那天的事情?”
珍珠手里一抖,險些將茶倒在了外面。
蘇錦沅平靜道:“你如果擔心跟著我會被牽連被老夫人她們責罰,或者覺得心中膈應,我可以讓人先送你回京城。到時候你就去伺候三少夫人和小公子……”
“不要。”
珍珠頓時著急,她神情驚慌的看著蘇錦沅急聲說道,“少夫人,奴婢沒有這個意思,也不是怕被少夫人連累,少夫人是好人,能夠伺候您是奴婢的福氣。”
“奴婢只是……只是……”
她臉色蒼白,對上蘇錦沅眼中沉靜,才顫聲說道,
“奴婢只是擔心少夫人。”
珍珠親眼看到過蘇錦沅待杏兒如何,也知道她御下向來寬厚,從未打罵過身邊的下人,府中多少人羨慕她能跟著大少夫人。而且能跟著這種主子對她來說是得之不易的福氣。
她只是擔心少夫人和六公子要是真的,大夫人那里怎麼能容得下她?
蘇錦沅見她臉色蒼白,眼里都掛了眼淚,她有些無奈的說道:“你哭什麼,眼下不是什麼事都沒有嗎?你跟著我這麼長時間,可覺得我是那種不管不顧沖動妄為的人?”
“可六公子他是啊……”珍珠喃喃。
誰不知道六公子以前就是個混世魔王,那脾氣向來執拗,做起事來也是不管不顧。
蘇錦沅被她這話逗笑:“你家六公子要是聽到你這麼說他,非得氣得跟你急眼。”
她拉著珍珠坐下之后,將手里的本子扔在一旁,朝著紅著眼的珍珠低聲說道,
“你家六公子已非吳下阿蒙,他年少飛揚蕭家安穩時,自然能夠不管不顧,可經歷這麼多事情,他早就磨去了他身上鋒芒,知道什麼時候該做什麼事情,也明白什麼事能做,什麼事不能做。”
“我跟他的事情并非他一人所求,將來要面對什麼,我們自己心里也都清楚。”
蘇錦沅長得很好,雪膚紅唇,黑眸柳眉。
她平日里很少笑的這般真心,好似眼角眉梢上都染著笑意,讓人不由自主的就跟著安心下來,
“你別害怕,就算真有什麼,我也不會牽累到你。”
“我早就將你的身契偷偷藏好啦。要是大夫人和老夫人真的動氣,你就拿著身契離開。到時候誰也教訓不了你,再讓六公子賠你個萬八千兩銀子當嫁妝。”
“你覺得可好?”
珍珠聽出了蘇錦沅話中的玩笑,噗哧笑了聲,眼淚又朝下落:“那六公子豈不是得賠慘了?”
“活該,誰讓他鬧的咱們珍珠擔心。”蘇錦沅玩笑。
珍珠對上她笑盈盈的眼,原本還有些無措的心中突然就安定了下來。
伸手拉著蘇錦沅的手,珍珠紅著眼睛低聲道:“奴婢才不要離開少夫人,奴婢還得盯著六公子,他拉著您蹚了這趟渾水,要是將來敢對您不好,奴婢就罵他。”
蘇錦沅失笑:“不怕他了?”
珍珠輕哼:“少夫人都說了,您將奴婢的身契藏起來了,才不怕六公子……”
蘇錦沅見她放松下來,有心情同自己開玩笑了,便知道她算是結了心結,她笑著拍了拍她腦袋:“好了,去洗洗臉吧,別叫人瞧見你哭了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