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云宴聽著溫志虎仿佛遺言一樣的話,沒答應他,只皺眉說道:
“溫大人,我跟豫國公府的確有些仇怨,可遠沒到你死我活的地步。況且你說他走運宿鐵,這事應該交給大理寺和刑部去辦。”
“他跟你是漕運上的私怨,由不得我插手。”
溫志虎死死看著謝云宴,像是竭盡全力一樣,眼球都有些禿了出來:“那,蕭將軍呢……”
“你,你不想替蕭將軍……報仇嗎?”
謝云宴神色猛地一凝:“你說什麼?”
溫志虎顫抖著聲音,一邊說話,喉間一邊溢出血來:“臨,臨川的事情,是豫國公做的。蕭,蕭將軍他們戰敗,也是豫國公動的手腳……”
“他在臨川走運宿鐵,被蕭將軍無意間撞見,是他……是他放了南越大軍入關,也,也是他阻攔了救援的人,江,江子倉只是當了替罪羊……”
“謝大人不在意宿鐵,難道……難道也不想替蕭將軍報仇嗎?”
謝云宴臉色劇變,哪怕早在看到宿鐵的時候,就已經有所猜測,可當聽到溫志虎親口說出這些話時,他依舊眼里蘊滿了風暴,渾身上下戾氣橫生。
“你說的都是真的?”
“千真萬確……”
“我憑什麼信你?”謝云宴寒聲道。
溫志虎手中發顫,快速流盡的鮮血,讓他渾身發冷,“我,我有證據,只要,只要謝大人答應,護我女兒性命,我……我就交給你……”
“蕭,蕭將軍的事情,我早就知情,是……是我對不起蕭將軍……可你要扳倒豫國公,就……就得要我手里的證據。”
“求,求謝大人……護我女兒……”
謝云宴臉色冷沉。
“謝大人……”
溫志虎緊緊抓著他的胳膊,指甲仿佛都要嵌進了他肉里。
謝云宴半晌才冷聲說道:“只要你將東西給我,那些東西真的能指證豫國公,且她們沒參與臨川的事情,我答應保她們一條命。”
溫志虎死死看著他:“用蕭家……起誓……”
謝云宴說道:“我以蕭家起誓,但你要知道,只這一次。”
“若之后她們再犯事,我不會幫她們。”
溫志虎聽著謝云宴的話,猛地放松下來,手中一落,就大口大口地吐著血,旁邊溫思晴哭著撲了上來,滿臉是淚:“爹!”
“晴兒,聽爹的話,跟著謝大人……”
“爹,我不要,你別說了,大夫馬上就來,他馬上就來了……”
溫思晴搖著頭拼命抓著溫志虎的手,哭得狼狽不已。
溫志虎看著她臉上的眼淚,竭力替她擦著淚,斷斷續續地道:“別哭。”
“是爹爹不好,做了不該做的事情,是爹當年起了邪念,行差踏錯,才會落到現在的地步……爹走了以后,你好好照顧妹妹,帶著崔林……”
“他,他會保護你……”
溫思晴痛苦:“爹。”
溫志虎聲音微顫:“答應爹,別替我報仇。”
溫思晴滿臉是淚,瘋狂的搖著頭,她怎麼能不報仇,她恨不得能將豫國公噬血而食,恨不得能將他皮肉都啃得干凈。
溫志虎緊緊抓著她的指尖,整個人都像竭力朝上抬著頭,眼睛突出時臉上全都是血,“答應我…別替我報仇…答應我!”
明明是將死之人,可他手里的力氣卻大的驚人。
他死死抓著溫思晴,仿佛她不答應他就死不瞑目。
溫思晴痛哭出聲:“我答應你,我答應你……”
溫志虎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扭頭透過溫思晴的臉看向站在床頭的謝云宴,低低說道:“謝大人,這棋局……我輸了。”
“愿賭服輸,你和蕭家的人……不同。”
謝云宴愣了一下,就見那邊溫志虎朝著他緩緩露出個慘然笑容,然后猛地閉眼時,身子「砰」
的一聲就朝著床上砸了過去。
“爹!!!”溫思晴頓時撲了上去,抱著溫志虎嚎啕大哭。
“大人……”
屋里屋外都是慟哭一片,聽到動靜趕來的崔林滿身是傷地靠在梁柱之上,不敢置信地看著這邊。
大人死了……
大人怎麼會死?
譚金跟在崔林身后,聽著溫思晴那嚎啕大哭,還有聞訊趕來的溫思慧不敢置信的尖利哭聲,整個人跌坐在了地上,腦子里全是一片茫然。
溫大人死了,那他們怎麼辦?
……
另外一邊,從林子里劫走那些馬車的人好不容易甩掉了身后追兵,等牽著馬車疾馳了一段路程,將東西卸在了一處隱秘之地后,他們望著那一箱箱的東西這才松了口氣。
“媽的,差點陰溝里翻了船!”
想起剛才林子里突然出現的另外一撥人,說話那人扯掉臉上蒙面黑巾,露出的臉上有一道斜貫的傷疤,“好在東西搶來了,否則白死了那麼多兄弟。”
他說話間,就走到其中一輛車前,拍了拍那些箱子,
“有這些東西,咱們可就發了。”
旁邊幾人都是朗笑了起來,可不是,這些宿鐵甭管是打成武器,還是想辦法賣了,那換回來的銀子他們十輩子都花不完,
“還是公子聰明,早早就布下了陷阱,讓咱們跟著那些京中來的人,那個謝云宴看著聰明,還不是被咱們公子算得死死的。”
“有他們背黑鍋,溫志虎肯定想不到公子頭上來,咱們這也叫螳螂捕蟬,黃雀在后了吧,公子你說呢?”
人群里一直未曾出聲的一人淡定走了出來,他臉上帶著面具,身形比身旁其他人要纖弱一些,可周圍所有人都見到他時,卻都十分恭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