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想等謝云宴回京之后,將其扣押,卸了他兵權,可如今事情卻變成這個樣子。
外間已經傳得沸沸揚揚,說他有意打壓蕭家。
若此時再行問罪,莫說失了民心。屆時怕謝云宴揮師北上帶兵圍了皇城,也會被說一句「逼不得已」。
慶帝掃眼看向馮喚送上來的康王書信,強撐著臉說道:“原來是這樣,倒是朕誤會了康王叔和謝愛卿,既是抗擊倭夷,自然無罪。”
蘇錦沅早知道慶帝選擇,聞言恭敬道:
“陛下心系天下蒼生,又憐憫阜寧百姓。”
“我替六弟,替康王爺,也替阜寧百姓多謝陛下。”
她絲毫沒有立于朝堂之上的緊張,反而像是感激地說道,
“六弟驅逐倭夷恐怕暫時無法回京,怕耽誤陛下審理奸佞之案,臨行前已將漕司之事全數告知臣婦,并將涉案人等全部帶回京城。”
“不知道陛下可要現下審問,臣婦也愿替六弟與豫國公對峙。”
慶帝想要落罪蕭家不成,還被蘇錦沅反將一軍。
哪怕心頭氣得吐血,卻還只能神色淡淡:
“人既已回來,不急在一時,你先且回蕭家歇息,此案自有三司去審。”
蘇錦沅卻說道:“可陛下召六弟回京,不就是為了跟豫國公對峙?不知何時能夠開審,臣婦也好上堂作證。”
慶帝:“……”
對著明明神色恭謹,卻格外咄咄逼人的蘇錦沅,還有周圍神色各異的朝臣,慶帝喉頭腥甜。哪怕心中再有不愿,卻也只能開口:
“三日后開堂過審豫國公,梁德逑主審,刑部、大理寺陪同。”
梁德逑上前沉聲道:“老臣領旨。”
刑部尚書和大理寺卿也都紛紛道:“臣,領旨。”
……
原本該是威逼謝云宴移交兵權的朝會成了一場鬧劇,慶帝拂袖離開之后,蘇錦沅就神色坦然地從殿中出來。
看著亦步亦趨跟在蘇錦沅身后的詹明江,徐崇山在出宮前截住蘇錦沅。
“蕭少夫人好膽魄。”
蘇錦沅聞言半點不惱,只神色溫軟:“徐大人說笑了,我不過是區區婦人,何來膽魄之說。”
“方才在殿上也不過是怕陛下誤會了康王,與康王爺心生嫌隙。所以才不得不壯著膽子轉述康王之言,此時心中還后怕著呢。”
她笑容嬌軟,
“說起來若非有諸位大人明理,未曾與劉大人一樣出言逼迫,我怕是也早就生了膽怯之心,還得多謝諸位大人。”
被點名的諸位大人:“……”
被重點提起的劉高明:“……”
他臉色難看至極,可之前吃過蘇錦沅的虧,此時也不敢再與她多說,只黑沉著臉罵了聲「婦人猖狂」,就氣沖沖的甩袖離開。
蘇錦沅有些委屈:“劉大人也未免太小氣了些,明明是他先折辱于我,連陛下都訓斥他失言。如今竟還朝著我撒氣,當真是心眼極小。”
其他那些朝臣聞言都是嘴角微抽。
他們算是看出來了,這蕭家出來的甭管是謝云宴,還是蘇錦沅,那都是個頂個睚眥必報,心黑嘴毒的主兒。
沒見那劉高明氣得眼珠子都瞪出來了。
“蘇錦沅,你別欺人太甚!!”
蘇錦沅退了半步,拍著胸口退到徐崇山身后:
“劉大人怎麼這般暴躁,你這是辱人在前,傷人在后嗎?連我這區區女子都容不下,難怪連劉公子當初都被你傷成那般模樣。”
“你……你!!”
劉高明被氣得怒火沖頭,揚手還沒沖過來,就先朝后栽了下去,竟是被生生氣暈了過去。
劉家的人大驚失色,連忙扶著劉高明。
周圍的朝臣也是被嚇了一跳。
蘇錦沅卻是拍了拍胸口,滿臉后怕:“真可怕。”
徐崇山面無表情地看著蘇錦沅驚慌說著害怕的樣子。
到底是誰可怕?
他活了大半輩子,哪能看不出來眼前這女子是真的怕還是假的怕。
之前殿上那麼多朝臣,慶帝震怒,換成尋常女子怕早就膽怯,可她卻絲毫不懼,更三言兩語就將康王拉了出來給蕭家墊背。
如今更是幾句話就將劉高明氣暈了過去。
徐崇山不由看向詹明江:“詹長史不回康王府?”
詹明江微垂著頭:“勞徐老大人擔心,微臣自然是要回王府。”
他朝著蘇錦沅時神色恭敬,
“蕭少夫人,王爺囑托之事我已辦妥,陛下那里若有問詢,隨時可來康王府尋我。”
“我得先回王府那邊將王爺的消息帶回去,就不與蕭少夫人多說了。”
蘇錦沅點點頭道:“詹長史自便即可,煩詹長史替我跟世孫問好。”
詹明江徑直朝著宮外而去,那里像是早就已經有人在等著他,剛出宮門便上了馬車,根本沒給周圍窺探他的人任何機會就直接離開。
蘇錦沅朝著徐崇山道:“這宮中太可怕了,我心中害怕,徐老大人可還有別的事情,若是沒有的話,我就先回去了。”
徐崇山被她噎的險些直接翻了白眼:“蕭少夫人請便。”
蘇錦沅蹲身朝著他福了一禮:“還是徐老大人好,不像是劉大人那般不講道理,那妾身就先行告退了。”
她頓了頓,突然道,
“對了,聽聞我那叔父如今在徐老大人麾下辦差,還得多謝徐老大人對他的照顧,改日有機會的話,我再登門道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