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老夫人定定看著蘇錦沅,聲音微啞:“你想走?”
蘇錦沅不敢直視她眼睛,仿佛怕看到她眼里的嫌惡和厭棄,只垂眸低聲說道:
“蕭家……已經不需要我了。”
她眼眶微紅,哪怕早有決斷,可說出這話時心里依舊剜著的疼。
兩年多的時間,日日夜夜的相處,她早就將蕭家當成了自己的家,將眼前老人當成了至親之人。
整個蕭家之中,唯有老夫人是唯一一個從未曾為難過她,危難之際滿腹信任將蕭家交托給她,不問緣由就將她護在羽翼之下疼愛著的人。
她想,她父親母親若在,大抵也是這樣疼她。
蘇錦沅紅著眼睛拿出蕭家私印,放在放妻書上,
“蕭家私印早就該歸還,是我貪念不舍,才會鬧出今日之事。”
“如今物歸原主,還請老夫人放我離開,從此往后,錦沅與蕭家便無瓜葛,是福是禍,是惡名加身,都絕不傷及蕭家半點。”
她朝著蕭老夫人磕了個頭,
“求老夫人成全。”
滿屋中人都是紅了眼圈,霍柔忍不住蹲在蘇錦沅身旁拉著她:
“你胡說什麼,什麼是是福是禍都再無瓜葛,什麼離開蕭家從此無關,你離開了這里能去哪兒,你不是說過蕭家是你的家,說過你永遠都不走嗎?”
霍柔那般好強的人,這會兒卻是哭紅了眼睛,
“祖母,你不能放大嫂走,她早就沒家了。”
“當初為了蕭家,她跟蘇家翻了臉,要了她父親留下的家財,全拿來替蕭家疏通了關系,她斷了蘇家的往來,父親也沒了,她離開蕭家能去哪里?”
魏婉蕓也是跪在蘇錦沅身旁,柔弱卻又堅定說道:“母親,大嫂是什麼樣的人,這麼長時間你親眼看著的。”
“當初她本可以舍了我們,卻義無反顧的回來,她本可以不管蕭家,卻始終守著我們。”
“我不信她是那般不堪的人,母親也不該信的。”
門簾突然被掀了開來,本該離開的蕭云萱不知道為什麼突然跑了進來,她死死抱著跪在地上的蘇錦沅嚎啕大哭:“我不要大嫂走,我不要她走…”
“小七…”
蘇錦沅緊咬著嘴唇,手里的東西落在地上,被身上的小姑娘手腳并用的纏著,她眼淚啪的一下就掉了下來,滿是狼狽的開口,想要蕭云萱起來。
小姑娘卻哭得越發大聲,只抱著她不撒手,
“大嫂,你別走……”
“我以后會乖,我再也不惹事了,我不跟人打架,我好好聽話……”
她哭得聲音都啞了,望著蕭老夫人時眼淚大滴大滴的掉,
“祖母,你別趕大嫂走。”
蘇錦沅被一屋子人護著時,蕭老夫人眼睛也是不由紅了,相處兩年多的情誼,勝過哪怕十余年,她低頭看著蘇錦沅說道:“這樣你還是要走?”
蘇錦沅喉間喑啞:“我……”
“夠了!”
蕭大夫人看著一屋子人都護著蘇錦沅,看著所有人都好像忘記了蕭云熙,只顧著護著蘇錦沅,卻半點不曾記得已經死去的她兒子。
她突然就爆發了出來,
“你們哭什麼,是她對不起熙兒,是他們做錯了事情,你們沒一個記得熙兒的委屈,不記得他死了還被人踩著骨頭糟踐。”
“你們都好,都舍不得她,可有誰還記得熙兒,我是惡人,只有我是惡人,你們都好,行了吧!”
“母親!”
霍柔連忙起身就想去拉蕭大夫人,卻被她一把推開,而蕭大夫人直接轉身就朝著錦堂院外走去,那門簾摔得哐啷作響,一屋子人都是臉色大變。
魏婉蕓抬腳就想去追蕭大夫人,卻被蕭云鑫攔住:“我去吧。”
“可是母親……”
“沒事,我去就好。”
蕭云鑫看了眼蘇錦沅和謝云宴,走到蘇錦沅身前,將落在地上的放妻書和退婚書撿了起來,這才抬頭對著蕭老夫人說道,
“祖母,阿宴做錯了事情,您該打就打,該罰就罰,只是阿沅無辜。”
“阿宴什麼性子您也知道,他打小就執拗。但凡喜歡的東西,費盡心思也要弄到手。”
“他喜歡的,是蘇錦沅這個人。不是她大嫂的身份,也不是她是蕭家長媳。哪怕是在別處,他也依舊會動心喜歡。”
他說完之后,單手就將蕭云萱從蘇錦沅身上拎了開來,將人順手放在一旁之后,才對著蘇錦沅滿是溫和地說道,
“阿沅,你不欠蕭家的,是蕭家欠了你。不僅欠了你這麼多條命,也讓你這麼倒霉,被我家小六這個死皮賴臉的小王八蛋給纏上。”
蕭云鑫明明面目猙獰,那臉上傷痕駭人,可這一刻說話時卻格外溫柔。
他伸手如同兄長寬慰小姑娘一樣,輕揉了下蘇錦沅的頭頂,
“你比我還要小上許多,蕭家本就不是你的責任。不管你是離開蕭家,還是留下來,往后你都可以叫我一聲四哥,你不用將蕭家的一切背在身上。”
“還有我呢,誰敢謾罵你,四哥替你出頭。”
蘇錦沅原本強撐著的心里瞬間崩塌,眼睫一顫時,眼淚突然就滾落了下來。
她滿是倉皇的低頭,像是不敢被人看見,可眼淚砸在手上,落在地上,卻濺起一圈水跡。
蕭云鑫看著眼前女孩兒緊咬著嘴唇,悄無聲息地哭著,明明沒有發出半點聲音,可眼淚卻是一顆一顆地砸進了人心里,直砸得人心疼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