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云鑫過來時,院里的婆子丫環站了一堆,青染站在門前神情惶惶,里頭還能聽到蕭大夫人傳出來的哭聲。
“四公子。”
見蕭云鑫時,所有人都是連忙行禮。
“母親呢?”
“在里面呢,回來就將人都攆了出來,一個不準進去。”
蕭云鑫輕嘆了聲:“你們先下去吧,我進去看看母親。”
他讓院里的下人退下去后,這才推開房門進去,還沒走進迎面一個燒花青瓷碗盞就砸了過來,他側身一避,那東西就碎了一地。
“滾出去,我不是說了不準任何人進來!”
蕭大夫人邊哭邊罵。
蕭云鑫避開地上狼藉,上前說道:“母親這是要連我也一起趕出去嗎?”
蕭大夫人這才看清楚來人,眼淚瞬間更加洶涌,拿著帕子捂著眼哭聲道:
“你還來干什麼?這滿屋子上上下下的人,都向著她蘇錦沅,卻沒半個記得你大哥的委屈,剛才在錦堂院也不見你替你大哥說半句話,你良心都被狗吃了!”
蕭云鑫被罵得滿臉無奈,上前蹲坐在蕭大夫人身前:“母親這麼罵我就冤枉了,我也氣啊,還恨不得揍死小六那混蛋。”
“可剛才您是打也打了,罵也罵了,還想讓我干什麼?總不能抓著他們兩個亂棍打死?”
他拿著帕子替蕭大夫人擦著眼淚,“母親別哭了,眼睛都腫了,大哥要是看到你哭成這樣,還不知道會心疼成什麼樣子。”
蕭大夫人聞言卻哭得更厲害。
“熙兒……我的熙兒……”
“他最是孝順,溫潤正直,是最最出眾不過的孩子,他在時,京中多少人家惦記著他的婚事,你爹卻非要替他許了蘇氏,我就算再有不滿也從未怠慢過蘇錦沅,生生讓熙兒等著她及笄,等著與她成婚。”
“大婚當日她跟人跑了,為著你大哥走時的叮囑我忍了,如今她居然又跟謝云宴……她讓你大哥死了都不安生,讓他被人恥笑,讓人笑話他有個水性楊花勾引小叔的妻子……”
“你讓我怎麼去忍?!”
蕭云鑫聽著蕭大夫人滿是憤恨的哭罵聲,沉默了片刻才低聲道:“母親當真覺得蘇錦沅那麼不好嗎?還是真覺得她有那般不堪?”
蕭大夫人哭聲一頓,卻狠狠罵道:“難道不是?”
蕭云鑫見她嘴硬,直接戳穿:“母親要真這麼想,真那麼恨她,宴席之上何必給她留了顏面,以您的性子,真要鬧起來可不會去顧當時還有沒有旁人在場。”
“你氣惱至極時打了阿宴,卻從頭到尾都沒碰她一根指頭,母親心中憤恨,卻依舊知道,她不是那種不知廉恥下賤不堪的人,也知道她的性子若真要做些蠅營狗茍的事情,根本不會鬧成現在的樣子。”
蕭大夫人仿佛被他說中了心思,怒視著蕭云鑫。
“你是來替她說話的?”
“我哪有?”
蕭云鑫柔聲道,“我只不過是知道,阿娘向來嘴硬心軟,是心腸再為柔軟不過的人,您是記得蘇錦沅為蕭家做過的一切,也記得她當初生死之際從未放手過蕭家的恩情的。”
“你心中記得她的好,才會這麼氣,可再氣時也沒想要毀了她。”
“我沒有!”
蕭大夫人強聲道,“我只是怕她連累了蕭家,我恨不得扒了她的皮!”
蕭云鑫也不跟她辯解,只說道:“阿娘知道嗎,阿宴這半年時間為何那般忙碌,明明權勢在手,卻早出晚歸每一次都數日不見人影?”
“他不惜以強橫之姿處理朝中之事,殺伐果斷震懾諸人,替蕭家鋪好所有后路,就是因為他早生了離開之意,打算回歸謝家本姓,開門立府。”
蕭大夫人猛地抬起頭來,一時間忘了哭泣:“他想離開?”
蕭云鑫說道:“若不離開,他和大嫂的事情就永遠走不到明面上來,他若不回歸謝家。但凡他與大嫂在一起,就會傷了蕭家顏面。”
“以他如今的地位,他大可不必理會旁人如何。就算他娶了大嫂,又有誰敢議論到他面前,又有誰敢指著蕭家說上半句?”
“可他沒有,他心里是顧全了蕭家的。”
蕭云鑫坐在蕭大夫人下首,嘴里的話讓蕭大夫人哭聲漸歇,他溫和說道,“阿宴早就已經打算離開,可母親知道,大嫂今日為何也突然要起離開蕭家之心嗎?”
蕭大夫人低聲道:“還不是被我發現她的丑事……”
“發現又如何?這當真算什麼丑事嗎?”
蕭云鑫說的直接,“無權無勢的人家,芝麻小事都能被人鄙夷,可權勢滔天之時,再大的丑事只要遮掩過去,誰敢說個丑字?”
“阿宴非她不娶,又早就已經準備好了后面的事情,母親發現不過是鬧上一場,就算撕破了臉皮您能攔得住阿宴嗎?”
蕭大夫人攥了攥帕子:她攔不住。
謝云宴的性子跟蕭家所有孩子的性子都不相同,他打小執拗,行事狂悖,一身逆骨哪怕被蕭家拘著也未曾收斂多少。
他想要的東西就一定要得到,想要做什麼也從來沒有做不到過。
謝云宴要是下了心思,誰也攔不住他。
蕭云鑫說道:“大嫂是知道阿宴打算的,她本可以安靜坐著讓阿宴來出這個頭,最終的結果也不過是阿宴離開蕭家,母親與他反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