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方大臣齊齊進宮,嬪妃們也紛紛趕往乾寧殿。
聽說連昨夜身子不適的柔妃也去了。
今日的帝王寢殿,可以說是除了裴宴登基那日后,最熱鬧的時候。
“娘娘,陛下的殿前好多人啊,咱們還去嗎?”宮廊上,暖冬望著人山人海的乾寧殿,眉宇中帶著愁容。
姬楚云卻是看也不看那兒,也沒有說話,徑直就朝著太醫院步去。
暖冬回頭看了眼,心里嘀咕娘娘來不是看望陛下的嗎?
“娘娘,等等奴婢。”
同此刻「熱鬧」的乾寧殿相比,太醫院便顯得冷清許多,裴宴出事,太醫院的太醫們幾乎全部去了,只剩下了個搗藥的小藥童在這。
藥童端著一碟紗布和藥瓶,小跑著來到太醫院的內室,用稚嫩的聲音對著小榻上側躺著的年輕男子道。
“秦大人,太醫們都去陛下那兒了,您是再等等,還是我來給您上藥?”
雖然傷得很重,連俊臉上都破了皮,但那一身暗紫官袍的年輕男子還是盡顯風雅之態,聽了藥童的話后,他艱難地側身,話語溫和地道,“不必等了,今夜太醫們估計是都不會再回來的了。”
說著秦書微斂了斂眸,笑意微收。
藥童年齡小,似也沒聽懂秦書話中深意,哦了聲上前,“那就我來吧……”
“沒事,將東西放下,你出去吧。”
“是。”
秦書是新晉的內閣學士,不同朝中權貴的是他乃清貧寒門出身。雖如今的官職不低,卻沒朝中人的那種嬌氣。不過,他能從一介寒門學子,到如今的地位,也可見其城府了。
藥童退下后,秦書便自己拿起紗布作勢要包扎起來。
估計以往也曾經常處理過傷口。所以他的動作十分嫻熟,其他的外傷倒也罷,就是背心處那道最重的,夠了半晌也沒碰著。
“我來吧。”
忽聽一道女子聲音響起,秦書還在微愣的檔口,姬楚云已經從身后接過了他手中的藥瓶。
“娘娘!”秦書十分驚訝,忙不迭就要下榻見禮,卻被姬楚云按了回去。
“娘娘,使不得,還是臣自己來吧,若是陛下那邊知道……”秦書又道,看得出他很是謹慎,也不想給姬楚云招惹是非。
姬楚云面色平和,“放心,他不會來的,此刻更沒空搭理旁人。況且,你受傷也有我的一部分原因,我理應幫你。”
秦書湛黑眸中劃過異色,“娘娘…知道了?”
姬楚云扯了扯唇,沒說話。
她不說話,秦書也不吭聲了。但是這樣由著旁的女子給自己上藥,他還是微微紅了耳。
從秦書的傷來看,姬楚云便知道當時的場景是多麼的兇險。特別是他背上的那一道,看起來是落下陷阱的劃傷,但里面卻還隱藏著箭的影子。
也就是說,當時有人將秦書當成靶子來射。
是誰呢?
姬楚云知道,秦書更知道。
感覺到身后女子的情緒變化,秦書還是開了口,“娘娘若是害怕,就別看了,這樣的傷看多了是會做噩夢的,更別說您如今還有身子,切勿要小心。”
切勿要小心…
尤記得當初他們初識于長安燈會之后,他也對她說了這一句。那時候的她尚未及笄,更未進宮,瞞著父親兄長,喬裝成男子帶著三弟和閨中蜜友一塊兒去逛詩會。為了一首藏頭詩,和對面的年輕公子哥斗得面紅耳赤。
后來才知曉,這個才情匪淺的公子,名叫秦書,從江南而來,是當年最炙手可熱的當朝進士。
一晃眼,他已經身居高位,而她,亦是被「埋匿」進了那深深宮闈。
對于他們相識此事,裴宴一直都是不知情的。哪怕是到了如今的地位,他們兩人亦是恪守禮儀,至少對于姬楚云而言,秦書是摯友,現在是,以后也是。
裴宴之所以恨秦書,都源自上次帝后大婚之夜,秦書醉酒后無意間喚得她的小字!
“娘娘,你沒事吧?”
秦書聲落,姬楚云方才回神。
“我沒事。”
欲拿紗布給他包扎,秦書卻突然制止了她的動作,他轉頭看來。而這也是兩人身份懸殊后的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相會。
秦書緊緊盯著她,“我只問你一句,在這宮中,你真正的快樂嗎?”
姬楚云低頭看去腹部。
“嗯。”
秦書冷不丁扯唇,“你還是和當初一樣,撒謊之時不敢看別人的眼睛。娘娘,這真的是你想要的?為了他,寧愿藏拙,寧愿藏匿在這深宮樓闕,將自己偽裝成一個什麼也不懂的蠢人!這,當真值得嗎?”
姬楚云的才情,比起整個內閣的人來都是不遑多讓的,更別說她出身武將世家,自小通讀兵書!對兵法方面更是有自己的獨到見解!
而在這宮中,每每聽到有人提及當今的姬皇后多麼蠢和無才時,他只覺得可笑至極!
說到最后時,秦書還有些激動。
姬楚云眉頭微皺,起身后退兩步,聲音微冷道,“秦大人,你逾越了。”
第7章 裴宴的愛寵
秦書眼中為她的不甘漸凝,看著女子那退后的步伐。
僅僅是隔了兩步距離,卻讓他覺得那是一條自己企及一生都無法跨越的鴻溝。
他眸色微暗了幾分,卻轉瞬即使,神色倏地恭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