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公公跪在外面,規矩地答道。
“回、回陛下,柔妃娘娘暫且無事,不過因為婉貴人之死,西太后認為此事也有柔妃的過錯,所以將她禁足了。”
雷聲滾動,閃電劃破長空,將男人紗簾后的剪影更是襯得如冰山般冷寒無情。
裴宴突然低低地笑了。
蔡公公卻是將身子埋得更低,心中更是為中宮娘娘捏了把汗,以陛下對柔妃的在意。即便這次不是姬楚云的過錯,也會將一切都歸咎在她的身上。
可憐的娘娘,還懷了身孕吶…
本以為裴宴會動怒,甚至是會像以往一般沖去鳳陽殿,卻沒想到今日他卻是沉靜了下來。
但了解裴宴的都知道,他越是這樣的靜,就代表之后的暴風雨會更為猛烈!
“前來東周的第一個外境使臣,快到了吧。”裴宴猛地出聲發問。
蔡公公微怔,隨后點頭道,“是的陛下,聽說還是西遼的人,那邊的人性子最是蠻橫不講理。您如今對外還是在傷病當中,這次迎接使臣的事,怕是要交給……”
裴宴打斷,直接下令道。
“去,到鎮國侯府傳一道旨意。”
鎮國侯府?
蔡公公神色一變,不敢多言了。
次日,有關鎮國侯府長公子姬如風,奉旨出城前往迎接西遼使臣的事兒,很快就傳遍了朝堂內外。
后宮里自然也有了信。
清晨,鳳陽殿。
聽聞稟報,姬楚云放下筷子,“大哥?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暖冬低聲回道,“是今早的消息,聽說這會兒大公子已經出了城,正在迎使的路上了。”
姬楚云卻搖了搖頭,不是今早,是昨夜。
大哥身為長安城的巡城軍領頭,被調遣是合乎常理的事。
但是在這個檔口發生,不難讓人覺得是裴宴的故意為之。
可是他如此,又是為了什麼?
很快姬楚云就知道是為了什麼了。原來,這次事先前來的那個使臣,是西遼國的人!
如今的滄海天下分為四大國,東周為首,其次便是西遼、北魏、南昭。在這三國中,就要數這個西遼的人最不好伺候。
西遼是當初契丹胡人后裔,身上的血液里天生帶著股野蠻勁兒,加上那邊地大物博,草原遼闊。所以遼人向來自視甚高,蠻不講理。
這次裴宴派大哥去,若是大哥辦得好,也就罷了。倘若辦不好,定會趁著這次的事,找個由頭降罪姬家!
別忘了,裴宴是天子,他要得到什麼結果,還不是易如反掌的事。
屆時還能連帶著昨夜柔妃受委屈的事,一起找她算賬!
但即便是到了如今,姬楚云還是沒想明白,裴宴對于她的恨,她理解,但為何對于姬家也是如此的憎惡呢?
“算起來,現在大哥應該才出城不遠,去追的話,或許能追上。”
姬楚云的話,讓暖冬驚了一跳,“娘娘,您的意思是,您現在就要趕過去?這、這可使不得啊!”
之前為了三公子連夜出宮也便罷了,現下別說風平浪靜的,什麼事也沒有,就算即將出事,娘娘一個有身孕的女子去追上迎接使臣的隊伍,又能做些什麼?
“娘娘,您若是有什麼要緊的話要告訴給大公子,奴婢去或許派人去就好,犯不著親自……”
姬楚云不由她說,已經進到了內殿,取下頭上的鳳簪珠釵,換起了一身宮女衣服。
“暖冬,你不必跟隨,在鳳陽殿守著,本宮自己去就好。”
她知道出宮有一條隱藏小道,不必經過皇宮正門即可出去,還更為迅速。這也是她小時候發現的。
隱隱記得,那一年她才三歲,隨著父親進宮。因為貪玩自己誤跑來了這,那里宮墻殘敗,四周都是可怕的蔓藤,看起來一點也不像是皇宮該有的樣子。
那時候,她嚇壞了。
卻倔強地沒有哭,準備自己尋找回去的路。
途中,遇到了一個和她相差不大的小男孩,時間過去這麼久,那男孩的臉她已經記不太清,只記得他應該是遇到了什麼大挫折,蹲在墻角,抱著瘦小的自己無聲哭泣。
小小的她上前,伸出自己軟糯糯的手,為男孩擦拭淚水,“小哥哥別哭,你是找不到回去的路嗎,我也是,要不我陪你一塊吧。”
后來發生了什麼,姬楚云不太清楚了,好像是那男孩怯生,丟下她自己先跑了。
總歸那一個隱藏在破敗宮墻下的出宮小道,姬楚云印象最深。
只不過多年未去,也不知小道出口還在否…
冬日的清晨陽光不算烈,但從上方灑在空寂了多年的宮道上,還是略顯有些刺眼。
姬楚云撥開那些攔路的枯枝干葉,按照記憶里的路線,一直往前,忐忑了一路,再看到那猶在的宮道出口時,她懸著一口氣總算落地。
當年幼時她身量小,只覺得這「出口」很大很大,現在一看。不過是個容納一半人的狹窄宮墻裂縫。
姬楚云回頭看了眼來路,瞇了瞇眼,“奇怪,這地方既非冷宮,也不是什麼禁地,為何多年來都從未有人踏足,亦沒人敢進來打理。”
好似,連西太后也未曾對此處提及。
但如今她想快點出去,趕上大哥,只有抄近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