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宴猛的一噎,一股吃了死蒼蠅的感覺在心底里油然而生,臉上的嘲諷之色也驟然消失。
他想起來了,前段時間是進宮了一個新妃嬪。不過他無心這些,自然沒掛在心上。
沒想到被個小宮女給懟得啞口無言,裴宴有些氣緊,不自然地甩袖,十分地別扭,“那、那又如何?”
他發誓,這是他登上皇位后,最局促的一次。
偏偏對方還是個位卑的宮女。
姬楚云覺察到了他的不自在,心道這樣面淺的世家公子真是少見,讓她想起了自家那個調皮的三弟,不由多了點逗弄的興趣,“奉勸公子一句,這地方還是少來。”
裴宴涼唇輕扯,“為何?”
“因為啊……這個地方,鬧鬼。”說完,姬楚云還扮了個十分難看的鬼臉,故意嚇唬了他一下,轉身便小跑離開。
“……”裴宴破天荒地被人戲耍了一通,也不顧及什麼帝王形象,大步追了過去,“喂,你站住!”
然而那宮女早就從小道偷偷離開,哪里還有她的身影。
“該死!”
“陛下。”這時,琉玉飛身而出,“要不要臣去查纖云閣查查,方才那個膽大妄為的宮女到底是誰。”
“如此膽大,敢戲耍陛下您,抓出來后必定要將之處死……”
琉玉的話未說完,聽到這的裴宴眉心已經不自覺地蹙起。
處死嗎?
好像方才他即便是氣怒,也未曾動過要殺了那宮女的念頭,反而是有種異樣的感覺。
似乎,在那女子的面前,他就是裴宴自己,沒了身份芥蒂,沒了深仇大恨,這樣的他,竟是從未有過的自在和快活。
“一個宮女而已,既不知朕的身份,又何必遷怒于她,走吧。”
裴宴說完,也沒了繼續留在此處的意思,轉身朝著另一個方向去了。
琉玉卻是撓頭了。
他們陛下的眼里向來容不得沙子,處置起人來也是手段鐵血,何時這般仁心了?
真是奇怪。
因為這次姬如風迎接貴使,還安撫住了耶律培,功勞不小,就連耶律培被接到了皇宮后也是對姬家贊賞有加。
即便是裴宴想找機會搞他們,一時間也是沒有辦法。
不能搞,那就賞。
是以,接下來的這幾天,一道又一道的獎賞,被送去了鎮國侯府。
這樣的消息姬楚云聽著,并沒有高興到哪里去。
在她看來,這不過是捧殺罷了。
她不高興,宮里的另一人,就更不高興了。
淑德殿。
“滾,都滾出去!”
柔妃已經被禁足很久,其實在這些天里,她也時不時派奴才去過乾寧殿轉悠,心想陛下就算身子不適不宜見人,但理應是清醒的。
只要是知道了她受委屈,定會想法子將她弄出去。
沒想到,陛下那邊沒反應不說,今日還收到了姬家長子姬如風被嘉獎的信兒!
“娘娘,這可是最近幾日里,剩余的最后一點點紅碳了……”宮女跪在地上,看著被柔妃一腳踹翻了的炭盆,無奈勸道。
內務府的人都是見風使舵的主兒,估計又得了西太后的吩咐。所以最近對淑德殿的東西管控得十分嚴格。
就是這些碳,都是她們在內務府等了兩日才得來了的。
“不過是紅碳而已,待陛下大好,還能少了本宮的嗎!怎麼,你們這話是瞧不起如今的淑德殿,想出去另謀主子了?”
“娘娘息怒,奴婢不是這意思啊。”
“滾出去!都出去!”
淑德殿外,看著又被主子趕出來的一群宮女,紅靈嘆了口氣,心道在陛下出殿的這段時間,她們這些做奴才的是有得受了。
她避開四周的人,悄悄來到了淑德殿后面不起眼的一個小宮室。
這里是宮人的住所。
不過現在是白日,宮女們都出去干活了,所以小宮室四周很安靜。
紅靈避開眾人來到這,小心翼翼推開了宮室角落雜物房的小門。然后將懷中的小藥包拿出來,一邊對著通紅的雙手哈氣,一邊往里面走,“紫鳶,我來看你了。”
她話語一落,墻角里蜷縮在被子里的人影,不禁抖了抖。
紅靈也不知紫鳶這是怎麼了。自打那一夜她傷痕累累地偷跑回來后,便一直這樣把自己藏在被褥里。無論松姑姑如何打罵她都不出來。
松姑姑動了火氣,一聲令下把紫鳶關在了雜物房,不準給吃的,也不準誰探望。
她今日也是趁著松姑姑不在,才敢偷偷進來。
“紫鳶,我是來給你送點藥的,這藥是太醫院小藥童偷偷給我的藥渣,說是可以治風寒,紫鳶,你……”紅靈伸手去拉扯那蒙住她的破被子。
紫鳶卻是伸手將她一推,“別碰我!”
力道有些大,就像推仇人似的,紅靈驀地倒在了地上。不過也因為這一拉扯,讓她終于看到了被子下紫鳶的慘樣。
蓬頭垢面,身上的青紫痕跡也沒消,嘴角處還有被人暴打后的血跡。
看起來,就像是被人欺負了似的。
紅靈捂嘴驚呼,“紫鳶,你怎麼成這樣了,是誰欺負你了嗎!”
看到外面的刺眼日光,紫鳶仿佛又看到了那一夜的噩夢。
她害怕極了,渾身顫抖。
“別碰我,別碰我!”
紅靈心疼極了,雙目泛紅,“哎,真是可憐,不過紫鳶你在雜物房里,算是能躲過這一劫,這兩日因為姬皇后母家被褒獎和得勢的原因,我們柔妃娘娘發了好大一通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