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公公探頭看來,淡淡道,“估計是被哪個不懂事的奴才給撕了吧。”
“原是這樣。”似沒聽出他話中敷衍,姬楚云合上冊子,“天色已晚,這些本宮明日再看,公公先回去吧,審閱完本宮會讓人送回去的。”
“謝過娘娘。”
內務府的人一走,暖冬再也忍不住了,“娘娘,這陳全完全不把您放在眼中呀!”
香菱小心翼翼扯了扯暖冬的衣角,“暖冬姐姐,內務府的人向來都是眼高于頂,以皇寵待人的,今夜陛下誤會了娘娘欺負了雪昭儀,他們自然不會恭敬對待,你別生氣了。”
“倒是我們娘娘心寬,鐵定不會和他一個閹人計較。”
這小丫頭平日里不怎麼說話,但這一說,倒是說到了要點上。
姬楚云轉頭笑看著她。
香菱本是隨口一勸,見主子看來,以為是自己的話惹姬楚云是生氣了,忙不迭跪下。
“娘娘,是奴婢多嘴了。”
“你的話說得不錯,也比后宮里很多人都看得通透,懂得分寸,本宮很喜歡,今后就在本宮身側伺候吧。”
香菱驚喜至極,感激得不行,“謝娘娘厚愛!”
真感動和假攀附,這一點姬楚云還是看得出來的,對比那個紫鳶,香菱的確更適合待在自己身側。
姬楚云眸光忽而轉冷,看去了那堆內務府冊子。
今夜她連夜找來了不少冊子。除了是想看看布料的歸屬,也是想看看最近宮中動向。上次夏芙給她下降智藥,明著是家里茹氏的陰招。但后來姬楚云又私下找來了徐太醫,幫自己看過那藥渣。
里面,居然還有另外的毒!
且以徐太醫的資歷,竟也認不出此毒為何物!
總歸就是說,茹氏借老太君的手害自己,有人也在借茹氏的手!更可能,那根本就是茹氏真正的身后人!
此人,還或許是前世害得她全府出事的關鍵!
但無論送來哪宮的東西,都要經過內務府的手。
只可惜,冊子被人提前動了手腳。
會是誰?
暖冬還在噘嘴,“娘娘,您真是太好心了,陳全這般,代表的可不是他一人。而是整個內務府和后宮里的奴才們,是他們不把我們鳳陽殿放在眼中。”
之前姬楚云處置妃嬪,的確震懾了不少人。但僅僅是對于后妃而言,那些內務府的奴才們看人辦事,可不管這些。
說句難聽的,若非不是西太后坐鎮,自家娘娘在那些人面前,完全就是個空架子!
姬楚云淡然笑笑,端起清茶吹了口,“一個閹人而已,他陳全能坐上這個位置,其他人也可以。”
此話一出,暖冬和香菱對視,明白了什麼,誰也不敢說話了。
深夜,淑德殿偏殿。
“啊!是誰?”宮女所住的小宮室里,一身中衣的紅靈舉著蠟燭,十分警惕地看著那溜進來的人影。
“紅靈,是我。”
“紫鳶?”紅靈揉了揉惺忪睡眼,再看去旁側大通鋪上已經睡著了的其他宮女,躡手躡腳上前詢問,“咦,你什麼時候出去的,我居然不知道,對了,你干嘛去了?”
紫鳶將身后包著的東西朝床褥下塞了塞,面上笑笑道,“沒干嘛啊,就是今夜鬧肚子,出去如了個廁。”
“是嗎?那你出去方便一下,也穿得如此整齊?還有,你背后藏著的是什麼啊。”紅靈打量著她不解道。
紫鳶心中一驚,又擋了擋,“沒什麼啊,今夜外面風涼,我鬧肚子蹲得久,順帶的一件外衣,天色不早趕緊睡吧,明日害得伺候主子。”
紅靈是個單純的丫頭,也沒懷疑什麼,只叮囑紫鳶宮里復雜別亂跑,便打著哈欠去睡下了。
見她離開,紫鳶長呼一口氣,回頭看去被褥里那一套粉色的宮女衣服,眼底閃過幾許金芒……
這一夜,雪昭儀雖然沒有真的侍寢,但裴宴為了她和皇后起爭執,還當著宮人的面掐皇后的脖子的事,這卻是實打實的。
不知陛下是否真是為雪昭儀如此。但在外人的眼中,事實便是如此。
只道這深深宮闈,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誰也不知明日受寵的人是誰。
后宮日子一天一天過去,這次前來東周的各國使臣,也逐步到來。
迎接使臣的宴會,開始在主辦當中。
如上次裴宴旨意那般,除卻禁足的柔妃,西太后、中宮,以及新受寵的雪昭儀,都在此次的受邀行列。
因為前來的使臣都是年輕人,東周新帝也是才剛二十。所以并沒有置辦在殿宇中,而是將宴會置辦于寬闊的馬場之上。
據說當日還有蹴鞠、騎射等比賽。
“說來也是奇怪,這次赴宴的后妃中,居然沒有柔妃?”
這日晌午,初春風兒料峭,御花園小道上,幾個端著托盤的宮女,行走在宮道上,正在互相竊竊私語。
“你就不懂了吧,見一個愛一個,那是男人的天性,天子也一樣。只是咱們陛下那麼舉世無雙,換做哪個女子不會有青睞之心呢?”
“喲,瞧你這羞澀的樣子,不會是有什麼心思吧?”
被打趣的宮女頓時紅了臉,四周的人都在偷笑。
無人注意到,那樹影后早已經黑沉了臉的嫣紅宮裝女子。
雪昭儀差點把手中絹帕擰碎,從樹影里走了出來,怒聲呵斥,“放肆,一群做奴才的,也學會編排起了主子,陛下身份高貴,是你們能肖想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