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這件事,姬如風就十分激動。
以前姬楚云在府中,總是大門不邁二門不出,即便是說話也說不到點子上。外面的人都說,姬家大女空有其表,卻是個蠢的。只有二房家的女兒品貌端正,腦袋靈光。
后來她成為皇后,要久居深宮。
因為怕她去了宮內會被人欺負,姬如風還擔心了好久,不過現在倒是安心多了。
已經準備進屋的姬祿山聽到這話,豁然轉身看來,有那麼一瞬,他漆黑的雙眼在這個雨夜里,竟亮得有些滲人!
“你說什麼?”姬祿山的聲音十分高亢,聽得出其中的震驚。
但這震驚,怎麼看起來有些莫名的怪?
姬如風覺得有異,但并沒多想,只當父親是驚訝于妹妹的變化。畢竟妹妹從小到大就不太聰慧,學什麼都比別人晚。
他笑著解釋道,“是呢父親,當日……”
待聽完姬如風對那日之事的敘述,姬祿山沉默了。
黑夜遮擋了他的一切面部變化,姬如風什麼也看不到,只覺得這樣的靜有些莫名,父親不是應該高興嗎?怎麼如此安靜呢。
姬如風喚了句,“父親?”
姬祿山回過神,捏緊了手中包袱,對著他點點頭,“我知道了,此事事關重大,切勿被人知曉。”
“是,兒子明白!”這點姬如風自然知道,除了姬祿山外,他未曾和任何人說過。
“嗯,夜深了,你也下去吧。”
“父親早些休息。”
進了屋子,關上門窗,姬祿山一個人靜靜地站在桌前,盯著桌上擺放著的精致包袱。此刻,他已經沒有了為父者收到女兒之物的欣喜和激動,仿若換了個人,反而是緊皺眉心,眼底滿滿的猜忌。
“是我想多了嗎?云兒,怎麼會不一樣了呢……”
二月中旬便是這一次的迎使盛宴,如之前相傳的一樣,此次的盛宴分為白日的賽馬會和晚宴。
前來東周的都是年輕使臣,一直坐在殿中喝酒吃肉的也悶。所以便安排在白日里于皇家馬場上,舉行各類蹴鞠比試以及騎射馬術等。
為了能在這次的盛宴上大放異彩,東周的各家公子小姐們,可謂是無所不用其極。
連宮外都這樣了,更別說是宮內。
雙雪樓那邊老早就準備好了賽馬騎裝,聽說還是雪昭儀花了大手筆,找了最好的繡娘熬了五六個通夜趕制。
為了討裴宴的歡心,還特意選的他最愛的淡紫色。
只等著在今日壓全宮的女人一頭!
雪昭儀那邊「熱鬧」極了,中宮這邊卻是一如往常,安靜宜人。
姬楚云穿戴簡單,頭發隨意挽了個流云髻,正拿著水瓢給殿外綻放綠枝的花叢澆水。
她眉目平和,就像兩個時辰后,根本未有一國盛宴的大事要發生。
“娘娘哎,您怎麼還在這?”暖冬正從外回來,今日合宮的人為了出眾,連宮女都在簪花,怎麼到了自家娘娘這,竟這般安靜。
姬楚云笑著抬眸,“急什麼,時間還早,走吧,現在更衣也不遲。”
更衣?
暖冬又愣住了,回過神趕緊追過來,“娘娘,您不打算穿騎裝嗎?”
姬楚云話語淡淡,“不用那麼麻煩。”
“可是……”暖冬皺起眉頭。按規矩去馬場,都必須得換上戎裝的,待到了晚宴才換回正裝,這也是宮中大事的傳統。
香菱笑道,“娘娘身懷六甲,穿騎裝多不舒服。
況且到時候那些公子小姐們都爭著搶著綻放風采,哪里用得著我們娘娘親自上場?”
這時,正路過鳳陽殿外的一群宮人聽到香菱的話,紛紛低頭偷笑。
誰不知中宮皇后琴棋書畫、騎馬射箭,樣樣不精,坊間里都傳言,那鎮國侯姬祿山養女兒,倒是把女兒養廢了。
這身懷六甲不上場,不過是不想去丟人的幌子罷了!
姬楚云側頭望了外面的過路宮人們一眼,眼波流轉間神色如常,“更衣吧。”
“是。”
皇家馬場建立在東周開國初期。如今已是翻修后的第三個年頭了,經過幾日入春后大雨的洗禮,在此刻艷陽的映照下,更顯此處遼闊肆意。
“哈哈哈,不愧是大國啊,這個一望無際的馬場,居然修繕在皇宮里,厲害,厲害!”
一道道的大笑聲,響在了馬場的鼓樓城墻上。
只見穿著異族服飾的幾國使臣,正在幾個東周大臣的帶領下,沿路欣賞著風景大跨步而來。
方才說話的是北魏的大皇子蕭懷奕,年歲看起來不大,面上也一直帶著和善的笑。但他眼底藏著的銳利金芒卻無法讓人忽視。
旁邊,南昭左公使大臣轉頭看向了走在最前面的耶律培,“西遼十四王,估計這馬場再遼闊,也是入不了你的貴眼吧。”
蕭懷奕點頭附和。
“是啊,西遼地界廣闊,這樣的馬場估計隨處可見呢。”
耶律培輕扯唇角,沒有說話。
他是狂傲脾氣大,但不代表他人蠢,這些話尋常說說也就罷了,眼下的這等場合。即便裴宴還未來,不用太拘束。但別人這般挖坑,他又怎會真的跳進去?可笑!
見他不理人往前走,其他幾國的人對視一眼,知道自討沒趣,也跟著先行到了鼓樓觀景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