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耶律培,因為方才被坑了的事,不知何時早已經離席而去。
不多時,只見一道倩影從外緩緩地步來,如小德子方才所說,柔妃果真在外面脫簪謝罪。
多日不見,此刻的她只穿著一身十分樸素的白裙,甚至沒有施過粉黛,頭發也只是隨意用木簪子挽起,似是還消瘦了些。
柔妃的容顏偏艷麗魅惑,宛若人間尤物。
但現在消瘦和簡單裝飾下的她。反倒多了些平時少有的清爽感,像極了一只含苞待放,卻被雨水敲擊的可憐蓮蕊。
讓人忍不住呵護采擷。
總之,她一出現,便瞬間吸引了殿中所有男人的注意。
包括裴宴。
覺察到身側男子看柔妃時的熾熱眸光,姬楚云袖下的手不自覺緊了緊,眸光微閃,依舊笑著沒說話。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那抹笑多麼澀。
咚!
到了宴席正中位置,柔妃二話不說,撲通一聲跪了下來,聲音怯怯的道,“陛下,太后,臣妾有罪。”
“既知有罪,那還不快點回你的淑德殿!”西太后哼道。
裴宴向來維護柔妃,今日也是一樣。即便柔妃的禁足令未解,她便私下前來,可到現在也沒有苛責過半句。反而在看到柔妃穿著單薄跪下時,他的長眉微凝,對著蔡公公做了個手勢。
蔡公公了然,連忙下去找了件暖和的披風給柔妃,再請她起身。
但柔妃卻是搖頭,“陛下,臣妾知道上次因為婉貴人的事,惹了皇后姐姐和太后不快,禁足臣妾是應該的。這次各國貴使前來,宴會盛大,臣妾聽說因為此事,陛下和太后勞心勞神,都沒怎麼睡好過,便也想出一份力。”
“內務府的事,是臣妾瞞下來辦的,也不知辦的好不好。總之,臣妾有罪,請陛下降罪吧!”
說到最后,柔妃的眼圈已經紅了,卻是微微咬著嬌嫩泛白的唇,倔強地沒有讓淚水流下來。
這副嬌滴滴的模樣,誰看了不心動?
就說那蕭懷奕,此刻也被柔妃的做作姿態,給迷的不要不要。
雪昭儀的手指甲早已嵌入了手掌心,氣得她渾身顫抖,恨不得沖出去大罵一句賤人!
原來陛下身邊最會裝的,竟是這個柔妃嗎?
可惡!
倒是李馥,此刻看著柔妃的眼神十分幽深。
因為她突然就想到了白日里,姬楚云和柔妃宮女私下會面的那一幕。難不成,柔妃這次能再搞事,是托了中宮的光?
想到這種可能,李馥眉心一蹙,呼吸也不由緊了緊。
“這柔妃娘娘的眼淚水,可真讓人心疼,連臣妾看著都不是個滋味呢。”俗話說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有了新敵人的出現,雪昭儀也開始轉移了攻勢,站在了姬楚云這邊。
況且比起柔妃來,雪昭儀還算是正經的貴女出身,自然看不起舞女的她。
頓了頓,雪昭儀又掩唇低聲道,“哎呀,只不過臣妾記得,柔妃娘娘是元家遠房的親戚,當初是以舞女身份進宮的,怎麼還會管賬,且還是國賬呢?”
柔妃心中將這個挑自己刺的雪昭儀暗暗記下,表面依舊是一副柔弱姿態。
她沒有理會雪昭儀,而是咬著唇看向裴宴,眼波如水,“陛下,臣妾的出身不高,也沒什麼才能。但臣妾打小就跟著家里人經商,這些門道還是會的。”
對外相傳,柔妃的家人早年間的確是商戶。但后面生意虧了,她便淪落為了舞女。
之后被長安城里的元家主系人看中,才被帶來了長安。
所以這樣的說辭,并沒什麼錯處。
但就因為這一切太過完美,反倒是顯得柔妃別有用心。
裴宴一直沒發話,而是緊緊看著柔妃,他此生最不爽被人欺騙,更不喜被人當傻子一般糊弄,也不知他是覺察出了柔妃的話語有異還是如何。
他盯著柔妃的眼神,居然比平日里冷了幾分。
但這一絲冷藏在眼底深處,外人看著只以為裴宴依舊心疼在意柔妃。自打她出現,目光便未從她身上離開。
但只有裴宴知道,早已安排琉玉調查清楚,深知柔妃全部底細的他,內心做了怎樣的掙扎。最后,他還是深呼吸了一口氣,自語道,“罷了…”
就在裴宴出聲要讓柔妃起來,再給她看座時。
姬楚云突然開口,“既然柔妃妹妹這麼懂,不如,便現場就著最近鳳陽殿的出入,給咱們現試一番,也好讓本宮和諸位姐妹學一學你的賬目削減之道。”
裴宴陡然一記寒光瞪去她,“皇后,這是迎使盛宴,不是你的茶后小聚,是想將使臣繼續晾在一邊嗎?”
姬楚云莞爾輕笑,眉目低垂,“陛下哪里話,臣妾不過是好奇呢。”
早就等著的雪昭儀也趕緊附和,“是呢是呢,臣妾也好生好奇,想學的很,陛下和柔妃可都不能吝嗇呀。”
裴宴哪里看不出這是姬楚云的故意為之?
奈何姬楚云就像不知他的怒火,還在挑釁微笑。
柔妃區區舞女,哪里懂這些,看裴宴的樣子像是也知道這點,但他并未揭穿,也沒有斥責。
竟就這麼在意柔妃的嗎?
在意到,連他最痛恨之事都能撇去一旁!這個男人的心,可真是偏到了西天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