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難怪方才七八次撞上這老奴才。
蔡公公穿好了鞋,咬牙上前幾步,硬著頭皮問,“陛下,您是不是還想去見見娘娘?”
見她?
“放…什麼厥詞!”裴宴氣得差點就爆了粗口,還好半路止住,這才沒亂了身份。
蔡公公摸了摸自己的老鼻子,“可是,您方才走的幾圈,好幾次都繞去了那禪房院前來著。”
胡說八道。
裴宴皺起眉頭,回頭看去那壓根和他此刻位置只差了幾步之遙的禪房院門,只覺得一道卡喉的冷風猛灌而來,竟讓他愣怔當場。
“是真的?”他低語。
蔡公公不怕死地湊過來,“陛下,真的是真的,假不了啊。”
“……”裴宴不知道自己為何走了半天還在原地踏步,可能他打心底里,是想找那個女人把話問清楚的。
是了,從當初到現在,過去十來年。
有些事是應該扯明白了。
“陛下?陛下!”望著再次回身的裴宴,蔡公公一把老骨頭欲哭無淚。
哎,這年輕人就是愛折騰!
“陛下,等等老奴啊!”
這一次裴宴沒有再繞圈了,徑直來到了禪房院落。
剛端著臟水出來的暖冬,抬頭時見到眼前男人,還以為是看花了眼,揉了半天這才反應是真的陛下。
“陛下?”
嘩啦!
過于激動,暖冬手中的臟水盆直接落地,飛濺了不少到他周身,瞬間染臟了這位尊貴天下的衣擺紋路,如一朵朵墨蓮綻放,和他這個人一樣刺目又美絕。
暖冬可心情欣賞眼前「美景」,捂臉低呼,“啊!陛下,奴…奴婢不是故意的!”
裴宴嘴角崩得直直的,額前青筋猛跳。
她的人和自己,果真不對盤。
“你家主子呢,讓她出來。”
咦?陛下沒有罰她,反而是詢問娘娘?
暖冬覺得不可思議,微微露出了兩條指縫,順帶還掐了一把自己的臉。
裴宴卻覺得遇到了個傻子,東西不會拿,話也不會說。
姬楚云身邊人就這德行?
他嫌棄地邁開步伐,索性自己進去找,“姬楚云,給朕出來。”
翻找了幾個屋子也不見人,裴宴漸漸沒了耐心,臉色也再次覆上一層寒霜。
“陛下,娘娘不在這。”香菱趕緊跟過來解釋。
“不在這?”裴宴心道方才見著她的人還在半刻前,怎麼自己去寺廟里轉了幾個圈,人就不見了。
撒謊。
他不聽不信,抬腳踹開了最后一間屋子。
香菱看到他的動作,不禁倒吸一口氣,趕緊欲阻止,“陛下,不要!那里面是……”
不要?看來是藏在這了。
裴宴嘴角一撇,踹門的動作未有收斂,反而更為迅速。
可砰了一聲落罷。
迎接他的不是那熟悉的女子身影,而是撲臉的灰塵,以及搖搖欲墜,即將倒塌的桌椅板…凳!
“那里面是放的雜物,陛下別……”香菱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后逐漸消失如蚊吟。
靜默了一瞬,只聽噼里啪啦,一堆破爛雜物,齊齊倒在裴宴跟前,又讓他本就「傷痕累累」的高貴衣袍更是雪上加霜。
裴宴:“……”
好在隔了一段距離,沒有傷著人,但灰土落盡后,裴宴灰撲撲的周身并沒有好到哪里去。
暖冬已經和香菱跪在了一起,渾身瑟瑟發抖。
說實話,她跟在娘娘身邊,認識了陛下這麼久,還是第一次見他如此狼狽的時候。
但狼狽歸狼狽,陛下怎麼還是這麼的好看嗎?
瞧那滿身灰土,也遮擋不住他那張花容月貌,貌比天仙,天上地下僅此獨一的絕美容顏。
咦……陛下在瞪她?而且臉怎麼越來越近!
暖冬驚了驚,趕緊低下了頭,壓低聲音問,“香菱,陛下怎麼突然來了?”
香菱:“不知道啊……快別說話了,陛下轉過身來了!”
裴宴深呼吸一口氣,吸了一半才想起四周都是惡心灰土,又生生止住。
氣死他了。
這輩子活這麼大,刀光劍影什麼沒遇到過,卻是第一次受這麼大的氣!
偏偏這口氣還無處發泄,就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實在太難受了。
不過他可以確定一點,姬楚云不在這。
知道他要來找她興師問罪,就故意躲著他?
好,好得很。
“蔡溢!”
兩個丫頭感覺到了裴宴的怒火,想起此刻估計已經快成了白骨的住持和慧空等人,她們心里不由為自己默哀。
遭了遭了,她們死定了!
誰知,蔡公公屁滾尿流趕過來之后,裴宴說出的第一句話卻是。
“皇家寺廟的人,就給宮中后妃住這樣的地方?”
幾人:???
這是陛下動怒該有的流程嗎?他們怎麼覺得不太對勁呢。
蔡公公愣怔了半天,這才反應過來裴宴問了什麼,“陛下,這…這之前都是住持安排的,奴才也不甚很清楚。”
住持?
裴宴抿直的嘴角一扯,“那他死的也不算冤。”
“今日入夜前,換個地兒,這地方朕看著煩。”說完裴宴就走,然而那去的方向并不是出院門,而是去往另一個挨著的上好禪房。
蔡公公再次傻眼,急忙跟過去,“陛下,您不走了?”
走?
裴宴瞪了他一眼,只覺得這老奴才越來越白癡。
“朕渾身臟污,衣服也破了,你讓朕去哪兒?還不快滾去準備熱水,給朕沐浴!”
這話的意思,竟是要在今夜住下來了?
可不得住下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他在這守著,不信那女人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