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聽著,裴宴就覺得不對勁。身為自己暗處手下的琉玉,何時對姬楚云身邊的丫頭這麼熟悉了。
“她還有呼吸嗎?”拋卻其他思緒,裴宴看去暖冬此刻蒼白無血色的小臉,以及脖子上的紅痕,眉心下意識蹙起,心中竟生出了一絲擔憂。
就是不知,這擔憂是因為誰了。
暖冬的情況很不好,因為落了水,身上的衣服被冰湖浸泡后幾乎毫無遮擋。
琉玉趕緊先脫下自己的衣服,罩在她冰涼的身子上,遮住幾欲露出的少女春色,然后又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他臉色微沉,抬頭對裴宴道。
“回陛下,還沒死,但若繼續耽擱,怕也快了。”
裴宴沒發話。
琉玉想說什麼,卻不知道如何開口。
陛下和中宮娘娘的關系,最近一直都十分的微妙,柔妃雖然被貶,但不代表陛下會因此對娘娘有什麼大的改觀。
換句話說,只要姬家在,陛下對娘娘的態度永遠都會是如此。
兩方就永遠這麼僵持著,哎、
“咳咳……”夜風拂來,即將上西天的小倒霉蛋,在這時忍不住輕輕咳嗽了聲。
琉玉是個心軟的,特別還是面對這個小丫頭。雖然她看起來蠢蠢的,倒也不失可愛。
此刻想著她快要去見閻王,心中總歸是有些不忍,琉玉糾結了半天,還是開了口,“陛下,夜深雪大,她到底是一條性命,不如……”
“你喜歡?那你就自己留下吧。”裴宴眸色幽幽睨了眼琉玉,冷哼一聲,丟下這句就走。
冰冷如裴宴,似很難從他的身上,看到恩舍和憐惜這類的情愫。
琉玉如被口水卡住了喉頭,臉瞬間就被憋紅了,那紅還順勢爬上了耳朵根,在這個山頂雪風下顯得無比突兀,“呃,陛下,臣不是這個意思,臣只是覺得這丫頭怪可憐的——”
哎等等,陛下方才說什麼?
留下!
琉玉眼睛一亮,望著遠去男人的背影,差點就要哭了。
嗯!誰再說他們家陛下心狠歹毒,他就和那個人沒完!什麼暴君啊,他家陛下分明就是口是心非的小可愛嘛!
“陛下,那個,臣可以帶她去楠竹院嗎?”
“……”一陣靜默后,裴宴冷聲傳來,“別讓朕看到她。”
!!!瞧啊,陛下還在這嘴硬呢!
他只說不想看到暖冬,并沒說不可以。也就是說,自己能帶人回去,只要不把人弄到陛下面前被他看到即可。
“好勒陛下,沒問題陛下!臣這就過來陛下!”
后半夜的雪風吹拂,覆蓋了冰湖所有,也遮擋了之前的所有跡象,如同什麼都沒有發生。
特別是到了次日,暖陽爬上樹梢,又是一個久違的艷陽天吶。
姬楚云昨日顛簸一日,著實是真的累著了,到了此刻都還未起來。香菱心疼自家娘娘,看著日上三竿,也不敢去驚擾她。
不過說起來也是奇怪,怎麼一夜過去,都沒看到暖冬呢?
這丫頭跑哪去了。
“娘娘起……”這時后方傳來聲音。
“噓。”香菱掩上門,對著前來的僧人噓了聲,“這位小師父,是有什麼事嗎?我們娘娘累著了,還沒起來呢。”
小和尚看了眼屋子,識趣兒的壓低聲音。
“是這樣的,昨夜慧慈師父特意派人下了山坳,前去那破碎馬車的地方特意找了番。”
一聽是關乎于秦書和三公子的信,香菱頓時激動了起來,“那可有消息了?”
小和尚看了眼香菱,欲言又止,一時間竟不知自己該怎麼說。
“這個……”
“小師父,有話不妨直說。”
小和尚嘆了口氣,“有個好消息是,山坳里的馬車碎渣里,并沒有發現有血跡和人的尸體。”
香菱聞言心中大喜,卻又聽那小和尚道。
“但壞消息卻是,我們的人在山坳附近十里找了幾圈,都沒有發現任何蹤影。女施主你也知道,封南山是皇家圣地,不常住有外人,山林間的村民也極少,一般這樣的情況,總是野獸叢生。況且還是在那樣的黑夜,落入山坳里的人。即便不被外面的雪凍死,也會遇到野獸的。”
“哎……”
香菱聽得是心底連連發怵,又覺得大人不會這般輕易出事。但無論如何,此事都千萬別被娘娘知道了。
正想著,身后就傳來了門板咯吱聲。
香菱忽地轉頭,剛好便對上姬楚云攝來的清冷眼眸,她倒吸一口涼氣,“娘娘,您、您聽到了?”
姬楚云的確聽到了,但令香菱微驚的是,姬楚云的反應并沒有她想的那麼大。反而十分淡定,走到那傳消息的小和尚面前。
“辛苦小師父跑這一趟,也順道替本宮謝過慧慈師父的幫襯和照顧。”
“消息送到,小僧便下去了,娘娘,告退。”
目送走了小和尚,香菱側頭弱弱地看了眼姬楚云,“娘娘,您別擔心,大人會沒事的。”
這是她下意識的安撫話語,也沒有多想。
但此話卻引得姬楚云的側目,她輕笑看著香菱,清冷眉目如藏著水波漣漪,多晃蕩一瞬,似能吸附人心。
“你怎麼如此肯定秦書無事?”
香菱臉色一變。
姬楚云笑意繼續,“還有,秦書是個文人,舞刀弄劍還得是三弟,為何你第一個反應說的就是他無事,而非三弟。”
她頭低低垂下,眼眸半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