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丟了哪里去?”
“就是幾條街外的巷子,那里不常有人來的。”
姬祿山忍著疼痛,緩緩坐直身子,“不行,這樣不妥。本侯總覺得如此簡單就把人處理,指不定會出什麼事兒,你馬上安排人,再去……”
冷風覆蓋侯府主院最后的話語,場景一轉,燈火通明的權貴后院不見,有的是那些朝堂之輩,一輩子都不會踏足的窮困破巷。
巷子很深,冷風很刺骨。
微微吹來時,根本感覺不出一點入夏的滋味。
“楚云,別急,你跟在我身后就好。”冉安鈺一直擋在姬楚云面前,不想她被這四周的臟污沾了身。
好在這條巷子不長,不多時他們就到了最內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有那麼一張破席子被人丟棄其中,慘白月色的映照下,顯得可憐又可怖。
席子一角,露出里面的人手,那手冰冰涼涼,沒有絲毫溫度。
所以,她終究是來遲了,這個乞丐婆,已經死了。
“楚云,好像她真的……”冉安鈺回頭,對著她欲言又止。
雖然早已經預料到她的結局,可是為什麼,看到這具尸體擺在眼前,姬楚云的心中還是莫名生出一種悲痛感。
她攥著心口處的衣襟,難受至極。
暖冬趕緊拉住她,“娘娘,別看了,死人沒什麼好看的。”
香菱也在勸她,“是啊娘娘,咱們還是盡快回宮吧。”
姬楚云什麼也沒說,但是駐足在原地的動作,卻表明了她不肯走的態度。
暖冬和香菱對視一眼,她們也是沒辦法了,娘娘看起來好說話。但是脾氣其實比誰都要倔和執拗。
兩人趕緊看去旁邊的冉安鈺,希望冉小姐能夠幫著勸一勸。
冉安鈺對著她們眨了眨眼,意思事情放心交給她來。她上前兩步,不過勸慰的話語還沒有說出,就停在了那處。然后以一種十分驚異的眼神,盯著那被破席子卷著的尸體。
“你們看,這人的無名指,好像斷了一截?好……”好熟悉啊!她以前好像見過這樣的人!
冉安鈺當即用一種古怪和受驚的眼神看向身側之人。
姬楚云凝眸看去,“斷了的無名指……”
恍惚間,她的記憶瞬間來到幼時。
生母去世太早,所以她對母親的記憶并不多,只知道母親的脾性和她無二,都很平和嫻靜,身邊也不喜歡多的人伺候。
唯一的掌事奴才,就是母親身邊的賴姑姑。
那是母親從娘家帶來的奴婢,和母親關系極好。
過去多年,姬楚云已經忘了賴姑姑的臉和身形,卻有一件事,她記得十分清楚。
賴姑姑年少時被伢婆子賣去縣城。因為逃跑,讓人打斷了手指。若非路途上被那時候還未出閣的母親所救,估計早就死在了別人的棍棒之下。
而賴姑姑被人打斷的那根手指,正是無名指!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姬楚云雙眸顫動,里面覆著震驚之色。
她話是這樣說,但是蹲下來的動作卻早已經出賣了她的真正情緒。
口中念著不可能,實則她是想一探究竟的!
旁邊的冉安鈺和暖冬等人,并不知道姬楚云的情緒,見她突然蹲下來去靠近尸體,紛紛慌了神,趕緊阻止。
“娘娘,那可是乞丐……”
“別碰我!”姬楚云突然大吼!
這樣激動的她,是眾人從未見過的!
旁邊幾人紛紛傻眼,唇瓣動了動,一時間都不知說什麼做什麼。
姬楚云不顧周遭人的不解眼神的阻止動作,顫抖著緩緩伸出手,欲去觸碰此人。
她記得,母親去世沒多久,賴姑姑也跟著去了。
念著她的忠心,侯府的人特意送了賴姑姑的尸體回了老家,還給她家中老人撥了不少銀錢,足足保住一大家子在鄉村里幾輩子吃穿不愁。
這話是當時的姬老太君告訴她的。對于祖母的話,姬楚云一向都是深信不疑的。
可若眼前此人是她記憶里的賴姑姑,那不就是代表,祖母也在騙她!
第166章 人還活著
姬楚云心頭震蕩,只覺得整個人世界都顛倒了!
那些被她信任的一個接一個,全部站在了自己的對立面,而曾經被她恨入骨髓的男人,卻……
“娘娘!娘娘?”
暖冬的香菱著急的聲音傳來,姬楚云緩緩回了神。
她不再遲疑,刷的一聲掀開席子!
乞丐婆子一動不動,臉被亂發和血跡遮擋了大半,身上的傷十分新,明顯就是方才被打的。
亂棍打死嗎?真狠!
香菱看出姬楚云的意圖,伸出手道,“娘娘,還是奴婢來吧。”
她說著,趕緊將此人臉上的遮擋之物弄開,又拿出帕子擦掉婆子的臉上臟污。
漸漸地,乞丐婆子的臉顯露在了月色下。
那張蒼老容顏和姬楚云記憶里的人已有很大區別,可那面部輪廓卻十分熟悉!
她不敢相信,再次湊近一看。
就在這時!
巷子外突然傳來了腳步聲,隱隱還有火把的映照。
“就在里面了,快!”
冉安鈺凝眸望去,“楚云,有人來了。”
姬楚云眼底映著巷子外的光亮,絢爛至極,她微微瞇上眸子,對著旁側幾人道,“快,把人帶走。”
即便是具尸體,也不能留在這個冰涼無情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