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
無人的內殿里,早已經蘇醒過來的姬楚云,靠在床頭,順著紗簾看著外面西太后呵斥徐太醫的場景,蒼白小臉沒有多余的表情,唇邊抿直的弧度僵硬又諷刺。
太后在意龍嗣,是最正常不過的事兒。
若是以往,她并不會覺得有什麼,可是到了如今,經歷了封南山那一糟再回來,她卻覺得沒那麼簡單。
一個人對你的態度,不可能平白改變,除非……此人一直都是這般,之前的另一副模樣不過是偽裝而已。
那上一世呢?
上一世西太后那麼疼愛和關懷她,連她進冷宮,都偷偷安排人前來照料,也是假的嗎?
“我早就說了,這個宮里的人,沒一個好的,你怎麼偏不聽,非要踏足至此。”旁邊,秦書的聲音傳來,責備多于關懷。
姬楚云轉頭看向他,“今夜的事兒,是你安排的吧。”
她暈厥是真,但卻不至于有早產跡象。
方才的一切都是秦書搞出的戲,也是他給自己吃藥改了脈搏,還蒙蔽了太醫。
“若我沒有預料錯,咱們這個陛下嚴謹得很,離開后定還會安排人偷偷潛來。為了杜絕被他發現,我也沒有辦法了,只有借娘娘一用。”秦書眼睛眨巴眨巴,到了這個時候,還對著她開起了玩笑。
只有鳳陽殿聚集了一堆人,加上西太后在這,裴宴的人才不會發現什麼。
這的確是秦書的初衷,卻沒有想到,碰巧還讓他們發現了西太后的端倪。
姬楚云眸光微閃,嘆氣道,“秦書,辛苦你了。”
“該說辛苦的還得是你,快躺好,徐太醫要進來了,放心我已經給你提前喂了藥,他們給你吃什麼也不會起藥效的。”
話說著,外面果真響起了徐太醫的腳步聲。
秦書連忙隱藏去了角落。
太醫接連進來,又是給姬楚云施針,又是喂藥。終于,小半個時辰后,姬楚云心中盤算秦書那邊應該也處理差不多了,緩緩「蘇醒」過來。
“咳咳……”
“楚云,你終于醒了,知道嗎,今夜你差點嚇死哀家了!”守著她的西太后,一來就捏住了姬楚云的手。
西太后的掌心十分的暖,但姬楚云的內心卻如被冷風劃過,寸草不生。
“母后,是兒臣不好,沒有養好身子,還拖累了龍胎一起受苦。”姬楚云乖巧懂事,看起來和以往一樣。
西太后看了看她,沒有任何的懷疑,“也怪不得你,今日起啊,就好好的養胎。至于選秀的事兒,你不用操心了,便由哀家來吧。”
說完,西太后的神色愈發幽深。
姬楚云眸子微瞇,并沒有拒絕,繼續乖巧地應下,“是,兒臣謹聽母后安排。”
確保龍胎保住了后,西太后并沒有在這多待,也沒有對姬楚云提及徐太醫的藥吃了會傷身體,以至于導致今后終身不孕的事。
不僅僅是西太后,其他人也對此事守口如瓶。
特別是那幾個太醫們,竟當真半點也未提!
可笑。
所以,她這又是被人當傻子,還是當成了踏板?
就是不知道,踏板的這頭是皇權,踏板的另一頭被牽連著的人,除了西太后外,還有誰呢。
“娘娘。”暖冬走了過來,“外面西太后和太醫院的人都走了,咱們殿中已經沒了外人,您放心吧。”
姬楚云坐起了身,看去窗邊還沒有停的暴雨,她昏迷了小半夜,醒來就是一群太醫圍在她面前,沒想到渾渾噩噩的竟快到天明了。
“秦大人那邊呢?”
暖冬低聲回,“大人已經回去好一會兒了,他離開前說,賴姑姑藥效過了就會醒過來,讓娘娘別擔心。”
有了秦書這句話,姬楚云這才算真的放下心。
“那就好。”
這一夜,還真是辛苦秦書了。偷偷進宮替她救人,還差點被裴宴發現,后面又替她解決了裴宴的回馬槍。
哎……
姬楚云嘆息,“還是讓人去趟秦府吧,然后……”
暖冬不忍心地打斷道,“娘娘,秦大人離開前還說,他今夜進宮都是自愿,若娘娘要回什麼禮,或是要做其他什麼,那今后就相見不相識吧。”
姬楚云一愣,抬眸看去暖冬。
“他說的?”
暖冬點頭,“是呢。”
姬楚云攥著被角,心情很復雜,“看來,他是認真的。”
“娘娘!娘娘!”
香菱提著染了雨露的裙子,從外面小跑了來。
外面的暴雨依舊沒停,遮擋了破曉天際下的大半日光,這樣抬頭看去,竟有些微的刺眼。
姬楚云瞇了瞇眼,人也有些恍惚。
“怎麼了?”
香菱來到她跟前,“娘娘,賴姑姑醒了!”
姬楚云眼眸一亮。
“當真?”
“是的呢,就在方才!”
姬楚云激動得不行,差點喜極而泣。相比于府中其他至親,對于母親的身邊人,總是有種特別的感覺。
很親切,血緣牽絆也更深。
“快,快扶本宮過去。”
嗖——!
于此時,大雨之下的馬場中,一道穿云箭割破大雨,直直落在箭靶之上!
空寂的馬場上,馬背上的裴宴收回大弓,此刻他早已經渾身濕透。但雨幕冷風再大,也遮擋不住他的眼中殺意暗光!
好像只有這樣,他才能抑制住內心中的瘋狂恨意。
“駕!駕——!”
馬場外,蔡公公打著傘著急走來,看著裴宴冒雨騎馬在馬場上橫沖直撞的場景,嚇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