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怎麼就確定娘娘要出宮?
陛下一定想多了。他當時如是想到。
沒想到,想多的是自己。
“本官在朝這麼多年,這還是第一次看不懂人了。”
“大人,您要看誰?”
“蠢,趕緊回去繼續查,陛下說了,一定要比姬大公子更早查清一切。”
“得勒-”
……
這邊。
韓尤不見不過半晌,街邊風兒如舊,可是馬車里姬楚云的心,卻回不了從前了。
她緊緊捂住自己砰砰跳動的心口,臉色變了又變。
“裴宴…”
你究竟是什麼意思?
為何要幫我?為什麼要讓韓尤告訴我一切,僅僅……是想讓我心安嗎。
或許是吧,在他的眼中,只要自己這個皇后不鬧騰,他就最滿意不過了。
可是,他既然知道自己私下出宮,為何不像以前一樣,對她直接攔截,或者是禁足鳳陽殿。
這些強行的發號施令,他不是向來都做得信手拈來嗎?
越想越是想不明白,姬楚云靠在窗邊,在街角吹了許久的風。
直到香菱關懷話語傳來,“娘娘,咱們還回宮嗎?”
姬楚云回過神,緩緩坐直身子。
此刻已經過去了很久,對面街邊的小販都要收攤。
原來,因為那個人,她居然呆呆坐在這想了這麼久嗎?
“嗯,回吧。”就像韓尤說的,太晚回去,會出事。
“好,娘娘坐好,奴婢駕車了。”香菱利落地將馬車掉了個頭,“駕——!”
馬車從巷子里,行駛出這片被順天府的人圍住的酒肆街道,來到了人來人往的西街外。
從這邊回宮,是最近的路。
黃昏時分了,外面的小販雖然已經在陸陸續續收攤,但是街頭巷尾還是熱鬧非凡。
稚嫩的孩童和伙伴拿著風車,一起踏著余暉追逐打鬧。
東鄰西舍們,三五成群地坐在街口,暢談長安趣事,時不時咧嘴大笑。
青梅樹下,十五的姑娘捧著俊郎新送的小青簪,羞紅了半邊臉……
姬楚云靠在車窗邊,半邊臉鍍上落霞光彩,恬靜悠然。
這般的月歲靜好,真好啊。
只可惜了,永遠…永遠都不屬于她。
姬楚云摸著肚子,話語親昵,“孩子,母后會竭盡所能,此生都護你周全,不會讓你再和母后一樣,去步入這泥潭之地。”
她落寞地落下簾子。
“香菱,快些吧。”
“遵命!”
馬車飛揚濺起一地灰遠行的同時,方才的那個街口,正出現的另一個人。
那個人一身普通百姓著裝,看身材是個年輕男子,頭上戴著斗笠,看不清面容,覺察身側有馬車駛過,他還將帽檐拉得更低了些。
正好和姬楚云的馬車擦肩而過。
待四周安靜下來,他竄去酒肆對面的巷子口,抬起少年朝氣卻又帶著幾許幽光的眼。
昨夜,因為太過焦急,落下的東西在這。
那個吊墜,是他最在意的人給的,不能丟,永遠都不能丟。
可是這麼多的差役巡防,進是不能再進去了。
他失落地轉身,準備入夜后再尋找個機會過來,回頭欲走之時,剛好對上墻面新貼的告示。
那正是今早順天府張貼的抓捕令。
盯著畫紙上熟悉的臉,他緊緊咬唇。但是很快,他的眼神又被旁邊的參軍告示吸引。
“北上參軍……”
扯下參軍告示,他身影一閃,瞬間沒了蹤影。
-
姬楚云回到皇宮的時候,天色已經很晚了,黃昏的霞光被黑暗吞噬,在天際邊亮起了誘人的紅艷灼光。
像極這個會吃人的皇宮,總歸是永無安寧的。
姬楚云很累。
暖冬懂事地給她送來了安神湯,仔細看著姬楚云喝下,這才放心。
“娘娘,這是您不在的時候,海公公送過來的冊子,上面都是今日被西太后看中后留下的秀女名單。”
“不過您不舒服,還是早些休息,明日再說吧。”
姬楚云揉著眉心的動作一頓,緩緩睜開清冷眸子。
她怎麼忘了,今日的宮里還有「大事」。
“讓你們去查的那個小秀女,也在其中嗎?”姬楚云微微坐直了身子,神色也微正。
暖咚點點頭,面色同樣嚴肅了不少,“是的娘娘,說來也是奇怪呢,這個秀女身份低微,聽說長得也就那樣,卻是被西太后留了下來,奴婢覺得甚有端倪。”
端倪是肯定有的,就是不知道這個端倪里,有沒有西太后的插手。
“先把冊子拿來給本宮看看。”姬楚云道。
“是。”
冊子和之前一樣,不僅僅有秀女名諱家世,還有秀女的畫像。
今日留下的有三人,第一個就是長相大氣,笑意端秀的廖錦屏。
看到她,姬楚云挑了挑眉,“這個廖小姐曾經有過一面之緣,是個不太愛說話的。”
人倒是不錯,至少據她了解,這個姑娘沒有像其他女子那般張揚。
不過…她搖頭。
像廖小姐的性子,待在這偌大后宮,就像金絲雀被囚禁在了鐵籠,可惜了。
“等等,我怎麼記得,這個廖小姐好像有喜歡的人?”
這還是安鈺告訴她的。
冉安鈺雖然人經常在軍營,但經常在長安城里轉悠,消息一向靈。準是這樣的沒錯。
“是哦。”暖冬也記起來了,緊接著她嘆氣道,“哎,就算有心上人又怎樣,進宮之事,誰又能由得自己?”
姬楚云眸色漸暗,是了。
不是誰都像那個青睞秦書的孔小姐一樣,為了自己喜歡的人,寧愿出家為尼,也不沾染這塵世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