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徐紫纓拍了拍衣服上的褶皺,暗罵一句今日真倒霉。
她再次看了眼四周,也不敢繼續在此逗留,轉身打算趕緊再找小德子商議對策,切勿不能招惹了太后這個大靠山。
望著徐紫纓匆忙遠去的背影,柔妃緩緩從大樹后走出。
“好呀,死賤人,居然跑來宮里成為秀女和本宮搶人!待我發現你這個賤人到底藏著什麼秘密,定要讓你好看。”姬楚云她如今動不了,動你個賤蹄子,還是可以的!
今日的后宮,可謂風波四起。
西太后等人一走,戲臺前想看的戲落罷后,姬楚云也稱自己頭疼,繼而回到了鳳陽殿。
回來后,暖冬就道,“娘娘,那個徐秀女真是蠢笨不自知,以為得了太后的歡心,在后宮就站穩腳跟了。您方才不過是三言兩語,她便開始自亂陣腳,還惹了西太后的疑心。”
她可真是蠢!
香菱也道,“西太后眼里容不下沙子的,這徐秀女今后是不會好過的了。”
是嗎?姬楚云笑笑,真有這麼簡單就好了。
她只怕,西太后會繼續留著此人。
畢竟今日所見,西太后對徐紫纓的在意,并不是單單「喜歡」這麼簡單。
不過可以確定的是,如今的徐紫纓,的確不是真正的徐家女。
“娘娘,賴姑姑來了。”
這時,殿外傳來聲音。只見休養了些日子,身子已經大好的賴姑姑,正跟著小福子,朝著她這邊緩緩走了進來。
近來瑣事壓身,姬楚云都好長時間沒有去看過她,說起來真是慚愧。
賴姑姑一來就對著姬楚云行禮。
姬楚云趕緊站起身,眼神關懷,“賴姑姑,今日怎麼過來了?身子可好些了?”
賴姑姑嗓子徹底壞了,還是說不了話,只能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身子,表示她已經恢復,然后拿出自己熬煮的湯,樂滋滋地往姬楚云面前湊。
小福子幫她說道,“娘娘,您是不知道,賴姑姑今日一早就起來,去了鳳陽殿小廚房熬補湯,這湯饒是奴才聞著都好香呢。”
是的,很香。
甚至不用姬楚云去細聞,都能知道是什麼味兒,她還記得小時候,母親就慣喜歡熬煮這樣的補湯給父親喝。無論父親辦差多晚回來,母親總會端著這樣的一碗湯,在屋中等他。
那時候的府中人都說,父親母親恩愛不宜,當真是一雙人間眷侶。
不自覺地,姬楚云漸漸瞬間紅了眼眶。
“好,我喝喝看。”
補湯下肚,暖的不僅僅是身,也是心。
被自己人惦記關懷,真好。
賴姑姑一直都望著姬楚云,泛著歲月痕跡的眼,也漸漸鍍上晶瑩。
一晃多年,小姐都這麼大了。
想當初從夫人肚子里生出來時,小姐那麼小一個呢。
賴姑姑還記得,小姐出生時,夫人正在爬山進香,那段時候侯爺一直出門在外,夫人心緒繁亂,只能進香禱告。
不想上山途中動了胎氣,只能在就近的尼姑庵生產。
生產那日,整個山林的天氣都霧蒙蒙的,山上還下了不小的雨。
未曾想待小姐呱呱落地后,山林里的烏云退散,艷陽普照而來,連山林中的彩蝶都紛紛跑來,圍著庵內轉了許久。
那副場景,賴姑姑自此都無法忘懷。
尼姑庵的老尼姑說,那彩蝶艷陽,是祥瑞之兆,出生的小姐定此生帶福。
帶福嗎?
可如今小姐在宮中舉步維艱,看起來也一日比一日消瘦,哪里是有福了,賴姑姑如是想著,忍不住嘆了口氣。
不過夫人若知道小姐長這麼大,還即將會有小皇子了,定會欣慰的。
姬楚云喝完了補湯,抬頭對上賴姑姑蓄滿淚水的眼,不禁有些心疼,握住她的手,“姑姑,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賴姑姑點頭。
【嗯嗯,一定會的。】
寒暄半晌,姬楚云神色間多了些疲憊之色,賴姑姑是個懂事的,看出姬楚云的倦意,便不在鳳陽殿多做停留。
伴隨著后宮喧囂,姬楚云倚靠在榻前,淺淺進了夢鄉。
夢里,她好像又回到了那夜的冷宮大火。
熊熊火光下暖冬的嘶嚎聲,拼了命地叫著「娘娘快走!」
外面宮人著急的步伐,緊隨著雷聲大作而來。
這是姬楚云沒有看到過的場景。
她和暖冬死在冷宮后,傾盆大雨瓢潑而來,熄滅了這一夜皇宮最奪目的火焰色澤。
但終究是遲了。
火勢下的她早已經化作焦骨。
有人站在高處笑,笑得她渾身發怵,「姬楚云,你活該。」
是誰?
那裝束看起來是個男人,還穿著龍袍,裴宴?
可待夢中的姬楚云越走近,那個人轉身而來,陰柔如畫的男人面容瞬間轉變成了滿臉蒼老褶皺的宮婦。
是西太后!
「姬楚云,你該死!知道嗎,你該死——!」
“不……不……”
鳳榻床簾下,姬楚云如進了某種可怕的夢魘,無法抽身,正滿頭大汗,口中不停念著什麼。
窗外,夜風吹拂而來,散開了烏云幾何。斑駁的月色,倒影著里面,正負手站在鳳榻前的男人身形。
外面樹杈上,有親衛軍問,“陛下干嘛入夜不睡覺,跑來偷窺皇后?”
“呸,這哪里是偷窺,明明就是正大光明的看!”
是嗎……誰家的正大光明是翻窗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