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玉背脊微涼,應了聲后再也不說話了。
是的,這次裴宴出發西遼,安排了兩批隊伍。除了他自己這邊,已經讓琉玄假扮使臣先行去了西遼王宮。
他來西遼的目的,從來都不是為了什麼出使,而是尋人!
原本以為等出了嘉峪關,到了戎城邊界,就可以抓到耶律培,未想他先行出發去了王宮。
也罷,無論是去了天涯海角,他也會把人抓回來!
“駕——!”琉玉甩起馬鞭,在草原上策馬前行。沒入了草原光輝,也沒入了更遠的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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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楚云是在次日傍晚時分到的草原中心,好在戎城這邊離中心位置近,不至于顛簸幾天幾夜,但這僅僅是對于她而言。
因為馬車急行,桉兒的狀態十分不好,沿路吐了好幾次的奶,到了王宮原城時,甚至還昏睡了過去。
姬楚云擔心至極。
為了照顧桉兒,更為了不引起暗地的人和耶律培死對頭們的注意,姬楚云沒有在來的第一夜就去和耶律培會和,也沒有去他的原城里的十四王大院。
而是在這夜,于原城中隨意找了個西遼客棧住下。
氏勒一直都跟在她身邊,還前前后后找了好幾個大夫來給桉兒看診。
好在大夫看后,桉兒的發熱不斷總算是退了,醒來又喂給她一點奶,桉兒這才舒坦睡下。
姬楚云抱著她,坐在床邊靜默許久。
氏勒心疼姬楚云,又命人給她準備了些吃食,但她是一點胃口也沒有。
姬楚云不休息,氏勒也不敢離開,只能守在她們母女的屋門口,等待著自家王的消息。
但說來也奇怪,東周使臣來了后,王怎麼一直都留在王宮呢?居然一點信也沒有,真是怪哉。
于此時,深夜的原城街道上,漸漸駛來另一輛馬車,馬車通體玄黑,一看就不是西遼人。但在這樣的黑夜中,并沒有顯得有那麼突兀。
“吁!”琉玉停下,對著馬車里的人道,“陛下,這麼晚了,咱們先找個住的地方歇著吧。”
裴宴沒出聲。
沒說話那就是默認了,琉玉左右四望,抬手一指不遠處的客棧,“陛下,不如就這了吧!”
好巧不巧,被琉玉指中的客棧,正是今夜姬楚云所在的這家!
裴宴對什麼都提不起興趣,只是抬頭看了眼那個客棧,隨意輕嗯了一聲放下簾子。
琉玉得令,趕緊駕車來到客棧門前。
為了出行方便,他們提前裝扮成了西遼人的樣子,進入客棧后并沒有吸引旁人的過多注意。
“二位客官,這是要住店吧?”店老板熱情相迎。
眼神落在裴宴身上時,老板明顯一個怔愣,態度自然而然恭敬了不少。
能在西遼原城里開鋪子的人,那都是見過大世面的。雖然對方人少,但一看就知道眼前二人身份不低,甚至可能比他所猜測的還要高貴!
特別是這個負手站在后面的男人,雙目微合,態度孤傲,好似對于周遭的一切都提不起興趣。
倒是前面這個愛笑的隨從小哥,看起來是個好相與的。
琉玉同老板笑道,“我們是來原城經商的,現下天黑路滑,不好遠行,便在此地留宿一夜,麻煩老板給我們開一間上好的雅間。”
“最好是單獨一個樓層,若是沒有單獨的,中間也得和其他人隔開至少三四個房間。”
“我家主子性格孤僻,喜歡清凈,不想和旁人接近,半夜后更不喜有人驚擾。
這是定金,勞煩了。”
看著桌上被琉玉擱下的金子,老板笑得都快合不攏嘴了。
生意人哪里有和錢過不去的,當即拿過金子笑道,“好勒好勒,客官們放心,一切都按照您們的意思辦,來,隨我這邊走。”
琉玉回頭看去裴宴,見裴宴向他點頭,兩人便一前一后跟著老板上樓去了。
同時,三樓處,抱著被褥路過的氏勒,正好往下看來一眼,方才樓下客人和老板的對話聲他是聽到了的,不過卻看不清對方的人。
現下聽到他們上樓的腳步聲,和老板沿路阿諛奉承的話語,氏勒忍不住撇嘴,“哼,哪里來得這麼養尊處優的家伙,以為自己是誰呢,哼!”
一邊吐槽,氏勒又往樓道上看了眼,正好裴宴二人被老板帶去了另一邊,又錯開了視線。
“罷了,管他是誰呢,只要別打擾我們姑娘和小公主就行。嗯,我得趕緊把被褥給姑娘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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誤打誤撞住在一個客棧的二人,并不知道對方的存在。但一樣的是,這一夜他們都注定要失眠了。
姬楚云是為了照顧桉兒,所以一直沒有睡。
而裴宴則是因為沒有睡意,顛簸前往西遼這麼久,所為的就是找到她,見她一面,再解釋清楚雨夜追殺的真相。
但她和他之間,當真是解釋清楚那夜的一切,就能回到從前了嗎?
更何況,他們二人的從前,從來都不能用「好」來形容。
裴宴本就了無睡意,窗外風沙呼嘯,更是讓他心里煩悶。
原城雖然是西遼的皇城,地界極大,裝潢奢華,比之長安來也過之而無不及。但城池之外,就是寥寥草原,一到夜里,這冷風更是加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