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楚云沒有說話,繼續盯著他看。
裴宴嘆氣。
“哎……好,我知道,你不想看到我,那我走。”
他起身準備離開,姬楚云的聲音從后面傳來,沙啞極了。
“裴宴,到底什麼樣的才是真正的你。”
裴宴身體僵住。
原來在他看不清她的同時,她也這樣看待自己嗎?
以往,他把她認定成姬祿山的人,從進宮的第一夜就開始刁難。雖然每次折磨她侮辱她,他的心里也不好受,但他總是忽略那些情愫。
后來也說不清是什麼時候,他才真正地意識到,她早已經深深烙印在了自己心里,從幼時開始,就一直如此。
直到這次臨別東周之前,他聽了暖冬的一席話,才知道,姬祿山不僅僅利欲熏心和西太后狼狽為奸,還利用姬楚云。
姬楚云根本就不知道他們的事兒,甚至一直還在偷偷調查中!
包括那夜在寺廟里,暗殺暖冬之人,也是姬祿山派來的,為的就是打消姬楚云的顧慮。
一切明了。而蠢笨如他,竟才想清楚這些,他實在是太蠢了!
裴宴深呼吸一口氣,低聲道。
“若我說,那日雨夜下的事,都不是我做的,鳳陽殿中的白綾和毒酒也和我無關,你、會信嗎?”
耳邊回應他的只有草原冷風,裴宴覺得奇怪,轉頭看去。
這才發現原來不知何時,她竟然已經靠在他的裘袍上睡著了。
就算是睡著,臉上還是掛著淚。
裴宴看著內心又是一痛,沉默地上前。沉默地將她抱起來,再沉默地將她送去了最近的氈房。
琉玉已經在這等了好久,看到他們回來了,連忙迎了過來。
在他開口前,裴宴事先就噓了一聲,示意他退下。然后將姬楚云抱到里面,給她掩上被角才出來。
“陛下,娘娘沒事吧?”
“嗯,目前無事。”
“那就好。”琉玉撓了撓頭,“那要不要告訴她公主在咱們這的事兒,不然娘娘肯定會擔憂的。”
裴宴望了眼氈房,“等她醒了再說,今夜誰也不許打擾她,知道嗎。”
“遵旨。”
說話間,前方深夜的草原盡頭,突然亮起了火把。
琉玉看去,“不好,肯定是耶律培追來了!”
裴宴嘴角一扯,“他倒是追得緊,嗅著味兒就來了。”
“陛下,微臣去引開他!”
琉玉要走,裴宴將他攔住,“你去有什麼用,這家伙可不好對付,惹急了什麼事兒都干得出來,還是在他的地界上。你留下照看皇后,朕親自去。”
琉玉還沒有反應過來,裴宴已經騎馬去了。
草原風聲鶴唳,霎時就沒了蹤影。
裴宴離開后沒多久,氈房里的姬楚云像是被外面風聲驚著了,突然驚醒過來!
像是之前做了什麼噩夢,她此刻滿頭大汗,久久不能平復!
“我……這是在哪兒?”看著眼前氈房,姬楚云的腦海中驀地就回想起了和裴宴在草原上的一幕。
是他把自己帶到這來的。
那他人呢?
想到了姬楚云就忍不住想笑,她何時這麼在意裴宴的行蹤了。可笑。
她掀開被褥起身,準備觀察一下四周,早點離開這里。
裴宴來了是他的事兒,她還有自己的事兒要做。
就在這時,外面突然傳來一道異響,窸窸窣窣的,聽起來似乎是有什麼東西在靠近氈房。
的確,深夜的草原并不是十分安全,運氣不好就會遇到一些野獸之類的。
姬楚云心覺不安,正準備出去,外面琉玉的聲音就傳來,“娘娘,您醒了?是不是外面的動靜打擾了您休息,臣去看看。”
這一次琉玉的聲音沒有那雨夜之下的猙獰和嗜血,和他平日里無二區別,甚至還有些憨憨的。
姬楚云皺眉,突然覺得那夜好像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那夜,她是提到了琉玉的聲音不假。但是從始至終都沒有看到他的人。
而這時琉玉已經遠去,看樣子是已經去勘察四周了。
姬楚云欲離開的步子頓了頓。
其實她也想搞清楚雨夜的一切,或許,這次正是個時機呢。
姬楚云內心復雜之時,外面的那一道窸窣聲響又傳了來。
“怎麼回事?”
琉玉不是去查看了嗎,為何還有動靜?
莫不是,那不是什麼草原上的野獸,而是……會躲開追蹤的人?
姬楚云覺得不妥,打算親自出去看一看。
在草原上行了幾步,她果真發現了什麼,前方的草叢之下,隱隱有什麼東西!
越是往里走,還有一股血腥味不斷涌來!
姬楚云扒開草叢,果真看到了倒在這片草原一角的一個人影!
那人渾身是血,像是受了重傷!
看衣服,還有些熟悉?
姬楚云趕緊又上前了幾步,將趴在地上的他翻了過來。
“是……是他!”
月色下,姚蘇白的面具已經破碎了一部分,臉上也染滿鮮紅,肩頭處的傷口還在不停冒著血糊糊。
看起來十分不妙!
更不妙的是,姚蘇白的血腥味兒已經吸引來了四周野獸的注意,姬楚云已經能看到前方坡頭閃過的野狼影子!
不能把他留在這,必須帶回氈房里去!
“可是……”那是裴宴的地方,怎麼辦?
姬楚云盯著臉色越發蒼白的姚蘇白,終究還是管不了那麼多,先救人要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