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體沒有血跡,暫時也沒有淤青,但鼻子明顯扁了歪了,死因很明顯——機械性窒息。
她是被捂死的。
向馳道:“新人別只顧看尸體,還要多注意腳下。”他叮囑一聲,出去了。
老人不喜歡帶新人,很多行業都是如此,警察這一行并不例外。
恰好,歐陽芮芮也不喜歡被老人耳提面命。
她沒搭理他,伏下身子,用拭子在某處擦拭一番,聞一聞氣味,放到了證物袋里。
她說道:“生前有過性/行為,但被害人洗過澡,器官沒有撕裂、出血和紅腫的跡象。”
袁文濤見她既不害羞,也不膽怯,做事又快又好,態度好轉了不少,“做得不錯。你把該收集的收集一遍,收集什麼不用我說吧。”
歐陽芮芮道:“不用。”現場沒有血跡,尸體和被褥上不同尋常的斑點、毛發,以及地上黏糊糊的衛生紙都是重點。
她偷偷松了口氣,師父脾氣躁沒關系,不存心難為新人就成。
歐陽芮芮顧著腳下標記好的可疑痕跡,繞到床的另一側,打著電筒仔仔細細地干了起來……
袁文濤給她打電話時還在家里,他到現場只比歐陽早三五分鐘。
檢查完尸表情況,他從死者的肛/門處取出溫度計,對門外的向馳說道:“尸溫36.6°,死亡不超過三小時。死者顏面青紫,眼球瞼結膜有散在的淤點性出血,推測是機械性窒息死亡,鼻子有歪斜,八成是用枕頭捂死的,死者生前有性/行為。”
“有性/行為……”向馳踱了兩步,“從床上用品,以及床頭柜上物品的凌亂程度來看,兇手和死者未發生過搏斗,門窗沒有撬開的痕跡,可以推測門沒關好,或者兇手有鑰匙,趁死者熟睡整個人騎了上去,用枕頭捂死了死者。
死者的丈夫或有重大作案嫌疑。”
袁文濤道:“所以,你覺得他故意布置盜竊現場,主動報警,就是為了把罪名嫁禍給小偷?”
“或者想嫁禍給情人。”向馳略一頷首,“但我沒有證據支持。”
“情人。”袁文濤頓了一下,“這也是有可能的。”
他話音剛落,一個干警進了門,“向組長,有人說劉紅霞有個處了好幾年的老情人,叫富大力,六十左右歲,只要潘仁安不在家這人就過來,經常呆到半夜才走。”
潘仁安,富大力?
都是不大常見的姓氏。
歐陽芮芮覺得這兩個名字在哪兒聽過。
向馳道:“這就對了。衛生間墻角濕潤,紙簍上頭有一團卷曲的毛發,這說明死者生前洗過澡,而洗澡大多在情人離開之后。而且即便有情人,情人也未必是兇手,畢竟六十了,壓制一個垂死掙扎的中年婦女有些難度。”
說完,他轉身就走,“老袁你忙著,我去會會那位老情人。”
……
向馳出去了,殯儀館的車也到了。
歐陽芮芮和袁文濤一起把尸體抬上了擔架。
蓋上白布,她主動站到擔架前,正要蹲下去,就見袁文濤朝拿相機的痕檢員招招手,“寧安,過來幫把手!”
這是紳士風度,還是嫌棄自己?歐陽芮芮又好氣又好笑。
她本不想解釋,但又不想讓袁文濤一直照顧她,到底不情愿地說了一句:“師父,別說一具,就是兩具我也抬得動。”
袁文濤反問:“我說你抬不動了嗎?”
歐陽芮芮:“……”
寧安是個二十七八的年輕大小伙子,身強體壯。
他笑著說道:“歐陽是吧,我是從基層上來的,也才來沒幾天,就讓我表現表現吧。
”
歐陽芮芮見他熱情,便也罷了,說一聲“謝謝”把位置讓給了他。
然后搶在袁文濤前面,和寧安一起抬起了擔架。
寧安不知道身后換了人,“袁哥走吧?”
歐陽芮芮道:“走吧。”
寧安回頭看了眼吃癟的袁文濤,打圓場道:“尊老愛幼,歐陽抬不動時袁哥再上也一樣。”
“滾滾滾。你小子才老呢。”袁文濤去拿勘察箱了。
……
到了樓下,袁文濤率先上車,把一份解剖通知書扔給了歐陽芮芮。
歐陽芮芮接過來,去找死者家屬潘仁安。
守在一旁的中年警察對潘仁安說道:“你老婆屬于他殺,要去殯儀館做尸檢,你簽個字吧。”
潘仁安頭頂著前排座椅,臉夾在雙臂之間,一動不動,像是沒聽見。
“我讓你簽字呢!”那警察扒拉他一下,又笑著對歐陽芮芮說道,“實習法醫?”
歐陽芮芮勾了勾唇角,“是的,您好。”
聽到“法醫”二字,潘仁安坐直了身子。
他眉毛平順,眼角微微下垂,魚尾紋很重,大鼻頭和嘴唇都肉肉的,很像那種一棍子打不出一個屁的老實男人。
歐陽芮芮把通知書遞了過去,“節哀,在上面簽個字吧。”
“啊。”潘仁安接住了,顫巍巍地說道,“都知道是別人殺的了,就別動她的身子了吧,讓她好好地走,不行嗎?”
“抱歉。”歐陽芮芮面無表情,“兇手還未抓到,我們需要通過解剖進一步確定兇手實施犯罪的手段。”
“這樣啊……”潘仁安遲疑著,“你們不是找到嫌疑人了嗎,要是能確定是他干的,是不是就不用了?”
中年警察把筆塞到他的手里,不耐煩地說道:“這是必須走的程序,你哪兒這麼多話,趕緊簽吧,你不同意也得解剖,這是法律規定,由不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