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的語氣中帶了一絲悵惘。
歐陽芮芮能猜到他的想法,畢竟,學醫的學生都是奔著救死扶傷去的,絕少數才會主動選擇與尸體共舞——原主和她也一樣。
“好了!”袁文濤站了起來,“收拾一下吧,準備回去了。”
……
師徒二人剛推著尸體出門,一個中年女人便哭嚎著沖了上來,“姐,姐呀,嗚嗚嗚……”
袁文濤立刻松開推車轉身進屋,頭也不回地交代道:“歐陽你招呼一下,我把解剖室整理整理。”
解剖室已經整理完了,他只是不想面對家屬——法醫見的死者家屬越多,心理壓力越大,脾氣暴躁的人有回避心理極為正常。
歐陽芮芮拉嚴了口罩,說道:“您好,是劉紅霞的家屬吧。”
“是,是的。”后面跟上來的中年男子拉住了女人,“丹霞,別這樣,你別這樣。”
“姐……姐啊!”劉丹霞不管不顧,掙扎著撲在了推車上。
歐陽芮芮從包里翻出一包心相印紙巾,遞給男子,“請您節哀。”
“謝謝。”男子道了謝,又道,“我們能看看人嗎?”
歐陽芮芮擔憂地看了眼劉丹霞,“能看,但最好不看吧。”
劉丹霞抬起頭,接過男子給她的紙巾胡亂抹了一把,淚眼婆娑地說道:“老爹老媽死的早,就剩我們姐倆了,我要看,我得見我姐最后一面。”
歐陽芮芮和男子交換了一個眼色,緩緩打開蓋布,露出一張蒼白的臉。
劉丹霞掩面大哭……
一分鐘后,哭聲漸漸小了。
歐陽芮芮把蓋布重新蓋上,問男子:“您怎麼稱呼,和死者什麼關系?”
男子道:“我姓龐,龐旭,劉紅霞是我媳婦的姐姐。”
歐陽芮芮略一頷首,“聽說你姐夫上夜班,他在哪家公司,做什麼工作?”
龐旭道:“他沒正經工作,就是開夜班出租車的。”
袁文濤出來了,接著問道:“他們夫妻關系怎樣?”
男子用眼角瞥了一眼劉丹霞,“還……挺好的吧。”
劉丹霞的情緒稍稍穩定了,聞言說道:“哪里好了,要不是看在孩子的面上,我姐和他離八百回了。窩囊廢,一腳踹不出個屁來,要錢沒錢,要才沒才,我姐嫁他倒八輩子霉了。”
袁文濤和歐陽合力把尸體放進冷凍柜里,關上門,又問:“你覺得你姐夫可能是兇手嗎?”
“就他?!借他兩個膽子!”劉丹霞毫不猶豫地否定了,但很快就變卦了,“不對,我覺得兇手就是他。警官,你們可得好好審審啊。對了,我姐到底咋死的,你們驗明白沒有?”
“她是被兇手捂死的。”袁文濤走到洗手池旁,“你為什麼會覺得你姐夫殺死了你姐姐?”
劉丹霞道:“因為我姐要跟他離婚,他一直不同意,我姐前天跟我說,她要起訴,律師都找好了,唉……這回好了,孩子歸他了,房子也歸他了。我跟你講,潘仁安這個人比潘仁美好不了多少,蔫兒壞蔫兒壞的,你們可一定要替我姐做主啊,嗚嗚嗚……”
她又哭了起來。
龐旭扒拉她一下,“你別這樣,沒憑沒據的,姐夫那人多老實啊,他要是敢那啥,不至于忍到這時候。”
劉丹霞使勁打了他一下,“老實個屁,你們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歐陽芮芮問:“你懷疑潘仁安,有證據嗎?”
劉丹霞道:“證據?那不是你們警察的事嗎,我沒有,你們自己去找。”
龐旭又拽了她一把,然后給歐陽芮芮陪了個笑臉,“她這是傷心過度,警官不用聽她的,按照你們的章程來。
”
袁文濤從褲子口袋里掏出一包煙,從底下彈出一根,送到龐旭面前,“我們回警局,邊走邊說?”
龐旭指尖泛黃,顯然是老煙民了,他接過去,順手從褲子口袋里掏出一只打火機,給袁文濤點著了。
袁文濤輕吸一口,瞥歐陽芮芮一眼,借口解剖室內不許吸煙,帶著龐旭出去了。
劉紅霞下意識地要跟上去,被歐陽芮芮攔住了,“劉大姐,推車有點臟,洗洗手吧。”
師徒倆默契地打了個配合,把劉丹霞和龐旭分開了。
……
上出租車之前,歐陽芮芮接到了萬大隊萬世源的電話。
“你好,歐陽法醫。”
“萬大隊好,我今天剛報到,還只是個實習生。”
“都一樣,法醫就是我們刑偵的寶貝疙瘩,哈哈……”萬大隊笑了起來。
“萬大隊過獎啦。”歐陽芮芮客氣了一句。
萬大隊繼續說道:“你的車子我們打撈上來了,痕檢做完了。除后面車門有被撬的痕跡外,兇手沒有留下任何破綻。霖江之夜酒吧我們也去過了,你的車子停得太靠外,門口的攝像頭覆蓋不到。小歐陽啊,”他忽然語重心長了起來,“這樁案子需要時間,你能理解吧。”
他的話在歐陽芮芮意料之中。
她大大方方地說道:“我非常理解,萬大隊按照自己的節奏來就行。”
“到底是同僚,知道體諒我們,哈哈……”萬大隊笑得很爽朗,“那行,我不打擾你工作了,等你想起什麼一定要聯系我們。”
歐陽芮芮道:“好,謝謝萬大隊,再見。”
她掛斷了電話。
袁文濤道:“萬大隊,萬世源?”
歐陽芮芮道:“對,在霖江東區出了點事。”她故意模糊了出事的主體。
大家是新同事,只要不是公事,袁文濤就不會追問下去。
袁文濤“哦”了一聲,果然沒再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