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問道:“向組長,我哥真是被人殺死的?”
向馳坐在破舊的小沙發上,大長腿被茶幾頂著, 不得不劈成了八字形。
坐姿大馬金刀, 氣勢十足。
他從包里掏出一只小錄音機, 按下了錄音鍵:“目前還只是存疑,需要再調查一下,毛磊出事當天,你見過他嗎,他的情緒怎樣?”
毛鑫的右手握了下拳,“沒有,沒見過。我嫂子和他剛打完架,他那人愛面子,想必心情不好。”
向馳問:“他們打架動手嗎?”
毛鑫道:“我不知道昨天什麼情況,在我的印象里他是不動手的。”
向馳:“你和毛磊平均多久見一次面?”
毛鑫:“我也住院兒里,他經常打牌不在家,十天八天看不見一回。警官,你不是懷疑我殺了我哥吧?”
向馳:“現階段叫排查,排查就是搜索一切信息,你不用緊張。”
毛鑫:“我怎麼可能不緊張,那是我親哥,你們要是懷疑我殺了他,簡直是、簡直是血口噴人!”
毛老頭從屋子里出來了,“就是,你這警官年紀不大,心腸怎麼黑了?”
向馳道:“您老別急,這是流程。”
毛老頭生氣了,指著向馳的鼻子叫道:“什麼狗屁流程!不通知家屬,就隨便給人開膛破肚,現在又到我家里來,懷疑我們害死我大兒子,都像你們這麼辦案,兇手沒抓到,家屬被你們氣死了。”
馬卓研也不高興了,“您這是什麼話,我們和你們無冤無仇,調查還不是為了死者不枉死?”
毛老頭道:“什麼叫枉死,他自己想不開有什麼法子,那就是個丟人現眼的東西!出去吧,你們都給我出去。”
向馳的目光從毛鑫身上移開了,淡定地叫了一聲“小馬”,待小馬意識到他的情緒過于激動后,又道:“大爺,如果確定了毛磊就是他殺,您這話基本上表明了您有殺他的動機,請慎言。
”
他晃了晃正在錄音的小錄音機,“這里都錄下來了。”
毛老頭愣住了,“咋地,我還不能嫌棄我兒子丟人了?”他雖然還在質問,但語氣明顯弱了下來。
向馳道:“能嫌棄,但您不能干擾我的工作,明白嗎?”
“你!”毛老頭到底不敢跟警察對著干,轉身回屋,屋里傳來了嚶嚶的哭聲。
向馳看向毛鑫,“你昨天上午人在哪里?”
毛鑫:“在建材批發市場蹲活兒。”
向馳:“有人證明嗎?”
毛鑫:“當然,好幾個呢,都是一起蹲活兒的。”
向馳:“你一般在哪兒蹲活兒,好幾個都是誰?”
毛鑫隨口說了幾個名字,聲音有點大,眼神自信地看著向馳。
向馳:“你能猜到毛磊為什麼去鋼鐵廠嗎?”
毛鑫:“那里有人跳過樓,他要是一心想死,去那兒也很正常。”
向馳:“你和毛磊吵過架嗎?”
毛鑫的聲音又大了起來,“我倆是孿生兄弟,他天天在賭桌上混著,怎麼可能不吵架?如果是你吵不吵?”
向馳:“你只需要回答事實就可以了,不必激動。”
毛鑫:“我怎麼可能不激動……”
向馳不搭理他,轉向坐在另一頭的毛磊媳婦:“你和毛磊的關系怎麼樣?”
毛磊媳婦擦了把淚,“我們經常吵架,但我不可能殺他,他可是我兒子的親爹!再說了,我早上忙著伺候公婆,還要上班,班上的人都能證明我一直在超市上貨,從沒出去過。”
“警官,說實話,我也覺得毛磊不會紫砂。他雖然混蛋,但脾氣不算太壞,只要贏了錢,就會買點好吃的給我們,嗚嗚嗚……我雖然辛苦,但日子總歸有點盼頭,盼著他能贏點錢,盼著他能出去賺點錢,誰承想……”
她哭得不能自已,聲淚俱下。
孩子從屋子里跑出來,趴在她腿上陪著哭了起來,“媽,你別哭了,別哭了。”
馬卓研不忍心看他們母子,別開了臉。
向馳道:“毛磊有仇家嗎?”
毛磊媳婦用衛生紙擦了鼻涕,“好像沒有吧,他那人沒什麼能耐,誰都不敢惹,頂多錢會晚點還,而且我公公也都幫著還上了。”
毛老頭又在屋子里罵罵咧咧了。
向馳:“毛磊昨天早上接過電話嗎?”
毛磊媳婦搖搖頭。
向馳:“毛磊跟你說過,他有時候會去鋼鐵廠轉一圈嗎?”
毛磊媳婦:“這個有過,他還想拆鋼鐵廠宿舍樓的暖氣管和水管子來的,但鋼鐵廠有主兒,他怕被抓起來,就沒干。”
向馳:“這個事,還有別人知道嗎?”
毛磊媳婦:“我公公知道。”
毛老頭扯著脖子喊道:“我是知道,但我沒讓他去,犯法的事咱不干。”
毛鑫也道:“就是,我跟我爸說,這事千萬不能干,附近都是鋼鐵廠家屬,誰干點啥都能看得見。”
向馳:“毛磊的手機呢?”
“你覺得他像有手機的人嗎?”毛老頭又搶了一句,“恨鐵不成鋼啊,你說誰會殺他那樣的人,別說錢了,就是仇人都沒有一個的,唉……我看你們也是瞎折騰,沒事干就管管街上的小偷去,他走了就讓他安安靜靜地走吧。”
毛老頭哽咽了,房間里女人的哭聲也大了起來。
毛磊媳婦和孩子陪著一起哭。
毛鑫搓了搓臉,嘆了一聲。
向馳:“他平時在哪兒賭博。”
毛鑫:“我不知道,天天累得要死,哪兒有空問那個。”
毛磊媳婦道:“我去找過兩回,就在小區里,9棟一樓二單元102,有時候還去12棟一樓一單元101,前幾天他在9棟被抓,現在兩家都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