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哽咽著問她,“姑娘現在可還疼不疼?”
“好了,別哭了,我不疼。”
沈清棠哭笑不得,反過來安慰她,“你哭成這樣,出去叫別人瞧見,還當我已經死了。”
“呸呸呸。”采薇忙來捂她的嘴,“姑娘這是說的什麼話,快吐出來,小心叫老天爺聽見了。”
真是可愛又忠心的小女婢。
沈清棠笑,伸出手去抱她,“好在這麼多年一直有你陪著我。你放心,就算為了你,我也會保護好自己,不讓自己出事的。”
在這個世上,她們彼此依靠,是唯一的親人。
沈清棠也惦記著營帳外等著的燕城。
她受了傷,不便出去,就托采薇拿了一方帕子給他。
“我家姑娘說了,她并沒什麼事,不過一些小傷,還請燕城世子不要掛懷。”
采薇將那方帕子遞給燕城,“這是姑娘讓我送過來的。她方才見世子衣袖邊臟了一塊兒,讓世子擦擦。”
燕城看了看衣袖。
的確臟了一塊兒,想是方才在圍場里尋人時太過著急,不慎蹭上的。
他接過帕子,卻沒擦,而是將它好生收入了懷里,萬分珍惜。
采薇看在眼里,沒說話,轉身回了營帳去報沈清棠。
姑娘聽了,眉也低垂,眼也羞澀,是與心上人心意相通的歡喜。
營帳外贈帕那一幕也落進硯書眼里,他回去稟了裴琮之。
他聽著,面色沉沉。
“知道了。”許久,他開口,指著桌案上一瓶玉肌膏對他道:“把這個給她送過去。”
玉肌膏是宮廷之物,有祛疤煥顏之效,專供皇后貴妃與宮里的各位娘娘。
裴琮之能有此物,是他方才特意去陛下面前求的。
姑娘都愛俏,哪個也不想自己身上留疤,沈清棠自然也不例外。
只是,這倒是叫硯書不解了,他拿著玉肌膏疑惑問,“公子既然心疼姑娘,方才為什麼不早些出手?”
裴琮之本可以救沈清棠的,早在馬兒失控之時。
他卻袖手旁觀,冷眼看著。
看著姑娘縱馬狂奔,顛簸一路。看著她掙扎求生,努力將箭簇射出。看著她從馬背滑落,滿身狼狽。
直到最后,生死關頭,他才出現。
裴琮之沒有回答,只擺了擺手讓他出去。
硯書不了解沈清棠,他了解。
面上瞧著溫溫弱弱的,心里的主意卻大得很,萬分執拗。
不讓她切身實地地經歷一場,她如何甘心,舍了這蓄謀已久的大好姻緣。
只是當那馬中了梧桐落香的消息送到沈清棠面前,她卻沒什麼表情,只淡淡對硯書道:“你回去和琮之哥哥說,謝謝他為了我的事如此上心。只是我如今并沒什麼事,這事便到此為止罷,不必再追究了。”
“不必追究……”
硯書將此話傳回,裴琮之一字一句輕吐出聲,忽而唇角微彎,極輕地笑了一聲。
眼里漆黑如墨。
沈清棠并不想將此事鬧開。
自打裴琮之跟她說了那麼一句意味深長的話,她自己心里便有了計量。再兼方才硯書來說,那馬是中了梧桐落香才發狂,她心底便越發確定。
誰能有那樣大的權勢,悄無聲息動了秋狩用的馬也不叫人知曉。
“昭和公主?”
采薇聽了詫異,“竟是她?可是她之前在跑馬場不是還與姑娘說話來著,瞧著不像啊……”
昭和之前的平易近人她看在眼里。
沈清棠抿了抿唇,萬分確定,“除了她,再無旁人。”
她此前從未進過宮,自然也未曾得罪過什麼人。
現在想來,那宮里的傳聞也并非都是假的。
至少,在燕城這一事上,昭和對她的敵意是真的。
沈清棠想明白這一點,心里愈發有些焦躁不安。
她無權無勢,身份卑微,拿什麼去與昭和公主爭?
裴琮之過來看她,屏退了采薇,也是問,“妹妹當真是下定決心了?”
他意味深長,垂眸看她因緊張而顫抖的睫,緩緩道:“妹妹以前可不是這麼糊涂的人。”
她聰明,玲瓏剔透,向來只做對自己有利的事,從不會將自己陷入被動不堪的境地。
“我知道。”沈清棠垂著眸,聲音很低,“可我還是想試試……”
她抬眸看他,眼里盈盈蓄著淚,“琮之哥哥,我想試試。”
她用那雙受傷的手輕輕去扯他的衣袖,怯怯懇求,“你幫幫我,好不好?”
眼下,只有他能幫她。
“為什麼?”他面色平靜,卻是不解。
“我舍不得。”
她舍不得這樁婚事,也舍不下這個人。
姑娘眼里的淚終于顫顫巍巍落下來,破碎哽咽,叫人忍不住生憐,“琮之哥哥,我當真喜歡他。為了他,我愿意試試的……”
第20章 升任
少年的一片真誠,終究是有了回響。
她在日復一日的細心呵護中,也漸漸忍不住動心。
裴琮之垂眸看她,抬手輕輕撫去她頰邊滾落的淚,語調緩慢而又晦澀難言,“妹妹當真喜歡他?”
沈清棠在他的注視中,慢慢點頭。
他終于明了,指腹輕撫著她的面,眼里極是意味深長的笑意。
“好。”
他輕抬她的下頜,俯下身,在她耳邊緩緩道:“我如妹妹所愿……”
裴琮之離開后,采薇回來,正瞧見沈清棠拿著帕子一點點拭臉頰的淚,眼底一圈的紅。
“姑娘怎麼哭了?”
采薇疑惑,走過來看她,“可是大公子說了什麼話惹得姑娘傷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