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國交戰,本是實力對抗,你卻挾持我這一個弱女子,用盡陰謀詭計。你們陳國,難道只會使這等小人行徑嗎?”
她說慕容值是小人。
慕容值氣極反笑,冷嗤一聲,“孤說錯了,梁國女子不旦狡詐,這說起話來,也是伶牙俐齒得很。就是不知這牙若是沒了,還能否這麼能說會道。”
他俯下身去看沈清棠,慢條斯理,一字一句道:“不如孤叫人來,把夫人的牙一顆顆拔去,可好?”
這話沒嚇到沈清棠,倒是嚇到了一旁的阿春。
她忙跪下,磕頭求情,“殿下,沈姐姐不是有意的,求殿下饒了她。”
第178章 龍潭虎穴
當真是個忠心耿耿的小侍女。
只是未免忠心錯了地方。
慕容值正愁沒有發泄之處,他直起身,負手看著磕頭的阿春,面色陰寒,“你可知你是陳國人,如今兩國交戰,你卻為著梁國人求情,莫不是要叛國?”
這樣大的重責一壓下來,阿春膽子都要嚇破了,連忙解釋,“奴婢一心只有陳國,從未存過叛國的心啊!還請殿下明查。”
她再磕頭,又急又快。
不消兩下,額上便滲出血來,看著尤為可怖。
沈清棠不忍直視,撐著被禁錮的身子去看慕容值,“你不過是要責罰于我,何必牽連旁人?”
“牽連旁人?”慕容值冷哼一聲,“夫人且先顧好自己吧!若是今夜子時裴大人未來,夫人于我陳國可言,可就全然無用了。”
無用之人,還留著作甚。
是生是死,什麼下場,全由他慕容值一人說了算。
事到如今,沈清棠焉能不知慕容值是以她來要挾了裴琮之。
只是她如今求死不得,處處受制。
慕容值看她怒視著瞪過來的眼,眼里是沸反盈天的恨意。
不甚在意,胸有成竹地微微一笑,“夫人別心急,和孤一同耐心等著。今夜子時,看裴大人可否會為了夫人,獨闖孤這為他準備好的龍潭虎穴。”
“來人。”
他又喚人進來,“夫人這手腕上的麻繩被血染臟了,給夫人換一根新的。要更粗更牢固的,隨她如何磨。”
“至于換下來的這根嘛!”
慕容值想了想,似笑非笑道:“讓人快馬加鞭送去梁國營帳。”
那根帶了血的麻繩很快送到裴琮之和燕城面前。
得知是縛著沈清棠的繩,燕城氣得破口大罵,“那慕容值簡直是個混賬!兩國交戰,他不坐陣于軍前,反倒使這些陰溝里的下三濫招數!”
以女子家眷為要挾,向來為軍中所不恥。
“琮之你可不能中他奸計。”
燕城當即抬手請命,“請裴大人允我三千兵馬,我現在就率軍殺過去,將清棠救回來。”
他如今即將為人父,喊她「清棠妹妹」再不合時宜,只得舍了妹妹二字。
裴琮之從始至終默然不語。
他垂眸看那根帶血的麻繩,麻繩粗糲,血跡斑駁。
這是她第二次出逃。
第一次逃,他天翻地覆地找,尋遍了梁國上下,才將她留在身邊。
可她仍是要逃。
不安分的心,永遠在蠢蠢欲動。循著空子,就能偷鉆出去。
他不能一輩子將她囚禁在身邊。
上次中箭,隔著雨幕,他將沈清棠如罹雷殛,和眸中的不可遏制的驚恐慌亂看得分明。
要怎樣她才能心甘情愿?
——不如置之死地而后生。
裴琮之決定孤身犯險。
這話一出,不止燕城,眾多將士皆嘩然。
“琮之,我知你與清棠情意深厚。”燕城苦口婆心來勸,“可這萬萬不可啊!縱使能回得來,往后在朝堂上你要如何自處?”
又道:“你交兵給我,我去將清棠給你搶回來!”
裴琮之目色沉沉,抬眼看他,“如何搶?”
紫荊關是要塞,兩通峽谷,面朝密林,地勢險要,易守難攻,是得天獨厚的天險。
這也是為什麼陳國屢屢戰敗仍能駐守紫荊關外的緣由。
若是貿貿然帶軍闖過去,密密麻麻的箭雨能頃刻而下,于送死無異。
燕城一時語塞。
頓了頓,才艱難道:“那琮之你過去,不也與送死無異?”
陳國哪有那麼好的心,讓他過去與沈清棠相會。
這分明是虎穴狼窩,只睜著血盆大口等著。裴琮之一進去,就將他拆吃得骨頭也不剩。
裴琮之亦是了然。
他斂下眸,深壓住眸底沉沉晦澀,“縱是虎穴狼窩,也得闖上一闖。”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慕容值的隨從姓李,因家中排行老三,得了個「李三」的諢號。
他跟著慕容值身后,駐足遠眺,這紫荊關外的壯麗山河皆囊括眼中。
他想了想,問慕容值,“殿下您說,裴琮之會來嗎?”
慕容值負手而立,分外篤定,“會來。”
他了解裴琮之。
在梁國的那幾月,自己接觸最多的便是他。
世人都道裴琮之年紀輕輕便進內閣,端的是清明自持,冷靜不迫。
可唯有自己知道他的死穴在哪里。
這也是為什麼他寧可犯險也要將沈清棠強擄來陳國的緣故。
若是此番順利,裴琮之能為他所用。
他如虎添翼,那這陳國的天子之位,可當真是唾手可得了。
慕容值成竹在胸,心緒似乎也格外開闊,看這秀麗山河都舒暢了許久。
這紫荊關,他遲早唾手可得。
慕容值轉頭問李三,“重銳安排得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