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開房門,任他進去拿那些他所謂的屬于他的東西。
他果真對得起他的無恥,連一把雨傘都不放過。
我指著衛生間的水龍頭,“這個也是你換的,要不要拆走?”
何旭沒吭聲,搬了兩趟才把東西搬完,臨走時,他又問我。
“你打算什麼時候跟我去辦手續?”
我冷笑,“你是聽不懂人話嗎?我說了,婚我不會離的。”
何旭皺著眉頭,丟下一句。
“沈瑜,拖下去對你沒好處。”
后來他幾乎天天打電話給我,我實在煩了,干脆直接關了機。
直到一個星期后,醫院的同事找上了門,一個噩耗擊垮了我最后的堅強。
我媽沒了!
我沖出弄堂,朝著醫院的方向跑,沒跑多遠,一輛車就橫在我面前,是薛度云。
他送我去了醫院。
醫生告訴我,我媽是早上6點去的。
昨天半夜我媽的病情突然惡化,可是他們卻一直聯系不上我。早上他們問了何旭,才知道我現在的住址。
當時我媽的遺體被白布蓋了個嚴實,一層薄薄的白布,就把我和我媽隔成了兩個世界的人。
我膝蓋一軟跪下來爬到床邊,絞心的痛讓我失去理智一般地拿頭去撞床,哭得昏天黑地。
“媽,我錯了,我對不起你,媽。”
其他相熟的醫生和護士假裝過來安慰我,實際一個個全是看戲的。
一只手掌強勢扳過我的肩膀摟住我,阻止我繼續撞。
他沒勸一句,懷抱收得很緊。
我媽下葬那天,我在墳前跪了很久,下雨了也不肯走。薛度云一直沉默地陪著我,站在我的身后給我撐傘。
“你打算跪多久?”薛度云的聲音伴著雨聲不太清晰。
我沒回答,我也不知道我打算跪多久。我只知道,就算跪斷雙腿,我愧疚的內心也無法得到救贖。
后來天黑了,雨也越來越大,薛度云突然把傘一丟,將我打橫抱起,我的臉貼著他的胸膛才發現,他早就渾身濕透了。
他把我放進車里,給我扣好安全帶。
他開著車,我們都沉默著。一路上我一直抱著我媽的遺像,就像抱著全世界。
打在車窗的雨聲,動靜大得仿佛要毀天滅地。
我說,我要回家。
大概是太久沒有開口,我的聲音沙啞且毫無生氣。薛度云聽著直皺眉頭,單手打了方向盤后,他摸了根煙出來,可不知怎的,最后沒點又放了回去。
到了弄堂口,雨下得更大了,唯一的一把傘先前被薛度云丟了,我們只好暫時呆在車里。
我的視線穿過被雨水沖刷的車玻璃,落在弄堂深處。
也許是觸景生情,我突然回想起很多從前。
那些年我每天都從這里進進出出,媽媽清晨送我出門,傍晚為我開門時,親手接下我的書包。那時的生活雖然不算富足,卻足夠溫馨幸福。
可是這樣的幸福日子并不長,也許正是因為不長。所以才一直停留在我的心里,成為永遠也回不去卻足夠刻骨銘心的記憶。
人說,父母的愛是這世上唯一不求回報的愛,以后再沒有人這樣愛我,沒有了。
也許是發覺我抖得更厲害,薛度云突然解開安全帶,傾身過來,也解開我的,然后一把將我強勢地摟在懷里。
第27章 留宿單身男人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
憋了半天的我突然間就潰不成軍,在他的懷里哭得歇斯底里。
此刻除了雨聲,就是我的哭聲。
他只是靜靜摟著我,他的安慰無聲無息。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已從痛哭到平靜,雨也終于小了。
薛度云下車后,繞過來打開副駕駛的門,彎身進來抱我,我說我自己走,可他仍然堅持抱起我走入弄堂。
夜里的弄堂很安靜,薛度云的皮鞋不時踏進水洼里,濺起的水聲很清晰。
打濕的衣服貼在身上,風一吹我就冷得直打哆嗦,敏銳如他竟察覺到了,手臂更緊地把我揉進他的懷里。
“沈瑜,人不會一輩子好運,也不會一輩子倒霉,當生活已經壞到極致,那就說明好的東西就要來了。”
他抱著我從老舊的樓梯一路往上爬,說話的聲音依舊沉穩,半點沒有因為負重而感到吃力。
“薛度云,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我借著樓梯口透進來的依稀月光,盯著他棱角分明的下巴。
他在我家門口把我放下,微低著頭,濕漉漉的頭發也跟著垂了下來,喉結滾動了一下,似乎有很多話想說,可最后卻只是一邊替我擦眼淚一邊說,“見不得你受委屈,哭起來跟個孩子似的。”
我想我一定是花光了所有的運氣才遇到了他。
從小到大,我真正得到的關心太少,生命里只有爸媽,海鷗,黎落。
薛度云在我最脆弱的時候闖入我的生活,他對我的好,讓我眷戀,又讓我不安!
回家的第一件事是把我媽的遺像掛上。
我搬來凳子,薛度云說要幫我,我堅持要自己來,他就幫我扶著凳子。
我把我媽的遺像和我爸的掛在一起后,他說,“快去把濕衣服換下來吧,當心感冒了。”
等我洗完澡穿上睡衣出來,一眼便看見了站在老舊書桌前的挺拔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