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沒有醉到不省人事,把她扶到客房的床上躺下時,她還沒忘記說聲謝謝。
薛度云和許亞非先出去,我幫她把鞋脫了,又給她蓋上被子。
她拍著腦袋,喃喃地說頭痛。
我把她的手放進被窩里,輕聲安撫她。
“頭痛就好好睡一覺吧,我一會兒去給你熬點醒酒茶來。”
從客房里出來,整個別墅都是安靜的。
薛度云和許亞非兩個人今天晚上也喝了不少,估計也睡下了。
于是我下樓去煮醒酒茶。
茶壺里的水咕咕作響,我站在茶壺邊,回想著今天晚上的一切。
會不會今天晚上反而弄巧成拙了?
可薛度云已經盡力了。
在監獄里的薛離并不知道,有這麼多人在為他付出著。
煮好了茶,我晾了一會兒,直到溫度適中才端上去。
走到客房門口,里面傳來說話聲,我下意識放輕了腳步。
“媽,一直以來,在你眼中,我都不如薛離重要。我知道,但是您能不能別這麼直接,我也是人,也會難過,會傷心的。”
因為醉了酒,于倩說話有些吃力,情緒聽起來也有些崩潰。
“是,我那層膜跟薛離的未來比起來是不算什麼,您是不是覺得我今天就該陪著別人去睡?”
“媽,你那麼多年不管我,現在接我回來就是為了利用我嗎?就是為了在你需要的時候讓我去陪-睡嗎?薛離他犯錯,我盡力了,都是你生的,為什麼你要這麼對我?”
于倩越說越崩潰,越哭越大聲。
我在門口站了很久,直到她掛了電話許久,漸漸不哭了,我才擰開房門走進去。
窗外的月光透進來,足以看清房中一切。
我沒開燈,我想她不希望我看到她哭過后紅腫的眼睛。
我假裝什麼也沒有聽見地說,“我給你熬了醒酒茶,你喝過之后再睡吧。”
于倩吃力地坐起來靠在床頭,接過時說了聲謝謝。
我看著她把茶喝下去,說道,“于倩,其實我特別羨慕你。”
她放下碗,看著我,苦笑一聲。
“羨慕我什麼?”
“羨慕你還有家人,羨慕你工作出色,能力強,善交際。”
于倩自嘲地笑了笑。
“我巴不得我是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女人,懂得越多,煩惱就越多。我也好想永遠不長大,隨著成長,會看到越來越多的不美麗,原本天真的眼睛也被逼得不再天真,不敢天真。”
我贊同地點點頭,“是啊,這就是成長的煩惱,人在年輕的時候,一丁點的情緒都會被渲染得驚天動地。然而越長大越學會了不動聲色,其實,胸懷都是被委屈撐大的。”
于倩看著我好一會兒,溫柔地笑著說,“其實你并沒有你外表看起來的那麼柔弱。”
我也笑,“柔弱這個詞不適合我,我要是柔弱,哪里還能活到現在?堅強也是被逼出來的。”
想了想,我又說,“人手上的厚繭都是被磨出來的。雖然磨成的過程很痛苦,但有了繭就反而不疼了,也沒那麼容易受傷了。”
于倩略有所悟地點點頭,撐著醉紅的臉頰,這會兒的笑容有著幾分少女的純真。
“其實我早就被磨出了繭子了,所以也不會輕易受傷的。”
我想也是,每一個人的成功都不是那麼輕而易舉的事,破繭成蝶的痛只有自己才知道。
聊了一會兒,臨出房門時,我停下腳步,回頭對她說,“其實薛離有一個孩子,剛剛出生不久。”
于倩看著我呆了一瞬,然后滑進被窩里,捏了被子罵了一句。
“小兔崽子。”
我原本想給許亞非和薛度云都送一碗醒酒茶過去。可是他們都睡了,我也就沒打擾他們了。
第二天早上,我考慮到昨晚都喝了酒,就煮了點粥。
一夜宿醉醒來,于倩下樓時,又扎起了高馬尾,恢復了她干練的姿態。
像是一只受傷的小獸,經過一夜的休整,又滿血復活了。
其實每一個人在這個世上活著,都披著不同的外衣,只是為了能更好地活著,不輕易被傷害。
許亞非從冰箱里取了牛奶去陽臺,倒到丑丑的食盒里。
于倩跟著去了陽臺,對他就昨天晚上的事說了聲「謝謝。」
吃早餐的時候,于倩突然說,“我想去看看那個孩子。”
我與薛度云對視一眼,他明白我已經把伍小童的存在告訴于倩了。
我之所以告訴她,是覺得于倩與溫碧如應該是不同類的人。所以她對伍小童和那個孩子的態度應該也是不同的吧。
之后薛度云開車送我們過去,我在路上打了個電話給伍小童,確認她在家。
薛度云說在車上等我,我看他有些疲憊,就讓他在車上瞇一會兒。
于倩在小區樓下的水果店里買了一點水果,我們一起上樓。
門開時,伍小童見到于倩愣了愣。
“你好,我是薛離的姐姐于倩。”于倩做起了自我介紹。
伍小童是一個膽小的姑娘,聽說了于倩的身份,她沒有驚喜,更多的是忐忑。
于倩大概看出了她的心事,安慰道,“你放心,我沒有惡意,我就是來看看你跟孩子。”
我們進去后,于倩打量著房子的環境,我相信她這會兒的心情和我第一次來的時候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