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的氣息和陌生的濕-滑感令我備感屈辱。
我知道,無論我怎麼抵抗,都是俎上魚肉,只有任其宰割的份。
眼淚滑落的同時,我放棄了掙扎。
江楓卻反而停了下來,松開我的唇,喘著氣望著我。
我努力憋著眼淚,可眼淚卻還是不爭氣地往外滾。
他用牙齒咬著下唇,我似從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絲一閃而過的懊悔。
此刻他那股沖動勁兒已過,已經平靜了許多。
他伸手替我擦掉眼淚,動作很溫柔,語氣卻很霸道。
“你不吃飯,我就吃你。”
說完他扶我起來,又把碗筷遞到我手里。
“趕緊吃。”
他那語氣和眼神像是在威脅我。
我接過碗筷,走到桌子邊坐下,緩慢地一口一口把飯往嘴里扒。
江楓把那盤紅燒肉移我面前來,“吃菜。”
瞧著那一片片泛著油光的紅燒肉,我的胃里突然一陣翻騰。
我放下碗沖到一邊的垃圾桶,就是一陣嘔。
我好幾頓沒吃東西,根本就嘔不出什麼來,吐出來的都是酸水,可我就是想吐。
江楓有點兒不知所措,“怎麼了這是?不合你口胃?”
我沒說話,胃里難受極了,就好像有什麼東西在把胃里的東西往上抽。
他遞了水給我,我用水漱了口,緩了好一會兒才直起身。
他又倒了杯溫水給我喝。
“你這狀況,不會是有了吧?”
聽他這麼一說,我一口水直接嗆住,猛地咳嗽起來。
他忙幫我拍背,“喝口水都能嗆住,你可真行。”
放下水杯,我心里亂極了。
算算日子,我的例假確實超了時間還沒來,我做夢都盼著孩子。如果真的有了,我應該高興才對,可這會兒我卻高興不起來。
應該沒有這麼巧的事,也許只是胃空了表示抗議而已,
“那你要吃什麼?什麼都不吃總不行。”江楓挺憂心的。
我搖頭,真不覺得自己這會兒有什麼想吃的。
后來江楓給了我一盒牛奶,“不吃飯就把牛奶喝了吧,喝了睡一覺吧。”
他退出房間后,我強迫自己把牛奶喝了。
看到桌上放著我的包,我拿過來,找出手機。
猶豫了一下,我開了機。
有幾條未接電話的短信通知,不過時間都是昨天晚上六七點鐘。
也就是說,自薛度云帶走南北以后,他都沒有再給我打過電話。
心里有些難過,不過轉念一想,我在意這些做什麼?有什麼比他那句「放了南北」更讓人難過的?
放下手機,我覺得渾身乏力,就在床上躺了一會兒,不過也沒有睡著。
腦子里亂糟糟地,有好多的片段在腦海里交織閃過。
我甚至想起我和薛度云初相遇的那一晚。
如果那一天,他沒有聽到我的哭聲回頭,也許就不會有這后面的一切故事了。
那麼那一天極其狼狽又打不到車的我會怎樣呢?
也許等何旭追上來的時候,我還在原地,也許我會忍氣吞聲地跟著他回去,忍氣吞聲地接受他的一切不平等條約,最后像喪家之犬一樣被掃地出門。
與薛度云的相識,讓我在與何旭的對壘里昂首挺胸過,也暢快淋漓過。
是的,他不欠我的,從頭到尾,都是我在欠他。
晚飯江楓熬了青菜粥,沒有油腥,我倒還吃下去了一碗。
晚霞落盡,暮色四合時,他說帶我出去走走。
他把車開出了村莊,最后停下來的地方正是飛石寨旁邊的那塊地。
我記得尋找南北那次也是晚上來的,那時飛石寨燈火通明,可現在它一片漆黑,像是已經沒人了。
借著月光,飛石寨旁邊那一片廢墟呈現在我的眼前。
江楓朝廢墟里走,我也跟著走過去。
他走了幾步,又返回來,牽住我的手。
我條件反射地想要甩開,可他握得很緊。
他牽著我一步步走進去,在一小塊兒空地處停下來。
他松開我,找了一塊較平整的石頭吹干凈讓我坐,又自己找了另一塊石頭打理干凈坐下來。
我不明白他為什麼要帶我來這里。但我對他在這里建墓的事確實感到好奇。
“這座墓是?”
“是我爸。”
以往我提到這墓,他都會避重就輕地回答,今天他答得很爽快,很直白。
察覺到他的傾訴欲-望,我坐了下來。
他撿了一根樹枝,在腳邊的空地上有一下沒一下地畫著圈兒,地上的粉塵被劃出一圈兒一圈兒的漣漪。
“你知道嗎?飛石寨以前不是飛石寨,薛伯榮是靠采石廠起家的。”
關于這一點我聽許亞非說過。
江楓繼續說,“我爸當年在他的采石廠里做工,大概做了有三四年,那年冬天,很冷的一天,我和我弟弟放學回到家,看到我奶奶癱在床上,我媽媽坐在門坎兒上哭,有鄰居告訴我我爸死了,可我一點兒也不相信。明明早上他還好好地,我們上學時他還叮囑我們認真聽講,不要開小差。那種心情,沒有經歷過的人不能理解。”
“我能理解。”我說。
他當時的心情我完全深有體會。就好像那兩個警察叔叔把我帶到車禍現場時,我看到爸爸躺在雪地里,也是完全不敢相信,真希望是夢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