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落搖頭,“七哥早就跟我說過了,他要是進去了,就是死。”
一個死字多麼絕望,我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他提過幾次想讓我把孩子打掉,他怕他萬一被抓了,我一個人帶著孩子太辛苦,他還說不帶著孩子我可以改嫁,可我壓根兒沒想過這些事。如果他撒手不管我爸的事,一定不會是這個結果。七哥說了,他有幾年沒做了,這種違背良心的買賣他也不想干,他是已經金盆洗手過才跟我結婚的,他想好好跟我過日子的,想做好人。”
人生在世,難免犯錯,但不是身上的每一個污點不是都那麼容易抹去的,有時候僅僅是踏錯一步,想要回頭就難了。
“落落,這個孩子,你還生嗎?”我艱難地問。
“當然生,為什麼不生?”黎落答得特別干脆。
“小魚,你知道嗎?我跑的時候什麼都不怕,唯一怕的就是把孩子跑掉了。”
黎落比我想像的要堅強多了,她沒有痛不欲生。反而平靜得很,像是她與趙雷只是短暫分別,他們還能在一起。
隔天一早,我醒來時,黎落仍然睜著大眼睛望著天花板。
我不知道她是醒得早還是根本就沒有睡。
從臥室出去時,薛度云也正好從房間里出來。
我看了他一眼,他外面套了一件寬松的外套,不知情的人根本看不出他受了傷,只是臉色依然蒼白著。
我做好了早餐,餐桌上,我們三個人一起用餐,都沒怎麼交流。
黎落大概看出來了什麼,吃完飯她就把我拉到陽臺外。
“小魚,你跟老薛是怎麼回事?怎麼瞧著不太對勁兒?”
我當然不會把那天晚上的事情告訴她,她現在自己的事情都已經焦頭爛額,我不能再讓她為我擔心。
“沒事。”我說。
黎落頗為感慨地道,“小魚,女人難得找到一個好男人,找到了能不能白頭偕老也不一定,你得珍惜,不容易。”
我和薛度云在旁人看來一直和諧恩愛。然而我跟他之間的問題只有我們自己知道。而有的問題連我們自己都不清楚。
“別說我了,趙雷的事你打算怎麼辦?”我問。
黎落說,“量刑之前不能去探視,我呆會兒首先得跑一趟律師事務所,去請一個可靠有能力的律師,只有律師有權力去看他。”
黎落沒呆一會兒離開了,我送完她后一直站在門口,腦海里回響著她剛才跟我說的話。
薛度云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了我身后,手掌輕輕地搭在了我的肩膀上。
“這兩天我一直在調查那座墓被毀的事,有結果了。”
我回過頭看著他,“誰干的?”
難道不是他那個偉大的父親干的?
“你跟我去一個地方。”他說。
他故意保持神秘,我到底還是換了衣服跟他去了。
他單手開車,動作嫻熟。
一路上我靠著車窗,看向窗外。
車子最后停在了南城精神病院的門口。
我很詫異,也隱隱有著一種不好的預感。
下車后,薛度云很自然地牽著我的手,帶著我朝里走。
我是第一次踏進這種地方,因為對精神病院這種環境的恐懼。所以我沒拒絕他的手掌帶給我的安全感。
里面除了幾棟建筑以外,還有一個很大的用鐵絲網圍起來的活動空間,里面有不少人在玩耍,看起來都是精神不太正常的人,沒一會兒兩個人就拉扯了起來,立刻就有醫生和護士上去拉開。
看到有生人走近,他們有的傻笑,有的做出各種奇怪的表情和動作。
我知道,他們只是病人,做為一名醫護人員,我不該對他們產生歧視,只是這樣的環境實在讓我感到不適。
突然,我的視線定在一處。
那個正趴在鐵絲網上望著我的人竟是何旭。
他看起來倒是比那些瘋子要正常許多,只是自己一個人安靜地站在一邊。
但回想他自回來以后做出的一系列行為,我知道他是不正常的。
他看著我笑了,笑得特別古怪,笑得我毛骨悚然。
突然,他松開扒在鐵絲網上的手,在空中對著我比劃,像是在描摹我的曲線,又像是在摸我。而且他還一邊做惡心的動作一邊伸出舌頭,做出一副曖-昧懷春的表情。
我惡心得渾身直起雞皮疙瘩,轉身就跑。
坐回車里,薛度云對我說,“炸墓的事是他干的。”
以他現在的變太,這事兒他能干得出來,他真是瘋了。
不過相對于其他瘋子,他又是聰明的,至少他應該是暗中調查過,知道江薛兩家的矛盾,才故意炸了墓,以激化這種矛盾的。
“那你那天晚上為什麼會在那里?”我問他。
薛度云沒答,摸出一只煙來點上。
“能不抽煙嗎?”我說。
他愣了一下,挺詫異地看向我,畢竟我從前沒有阻止地過。
不過他到底還是把煙掐了。
“那天晚上,他發信息給我,說你有東西在他手里,引我過去的。”他緩慢地說。
這是何旭常用的套路,只是我又覺得哪里不對。
“既然是他發信息給你,你應該一早就知道這事兒是他干的,為什麼當時不告訴江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