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長公主點了點頭,她聽著沒有什麼破綻,或許是她想多了,霽清這孩子是聰明有謀略,但恐怕還沒有那麼大的能量。
“你此番去太原府出公差,可是王祉的意思?”
裴修說是,“此番收糧,山西陜西一帶是主要依靠,偏偏兩地成果不甚理想,王尚書便懷疑當地商戶有人撐腰,一心想查個徹底,我此前按照您的意思與之交好,他就將機會給了我。”
大長公主心里有數了,王祉是皇帝的人,保不齊就是皇帝要查太原府秦氏一族,他看太子一向不順眼,除了秦氏一族,太子將失去最大的財力支撐。
“皇帝的心思是越來越大了。”大長公主端坐起身,“這才關了太子,就要把大皇子放出來了,對此你可有什麼看法?”
裴修略微思忖,“此番太子雖然是被利用,但負面影響只多不少,圣上越發認為他沒有明君之才,也就越發看重大皇子,大局一日未定,一切就都沒有定論。”
這話不算委婉,就是說太子希望不大。
裴修沒有必要給大長公主灌迷魂湯,讓她心里早有準備也好。
大長公主心里也清楚,但她不是輕言放棄的人。太子固然庸常,但聽話,又是嫡子,沒有比他更合適的。
“行了,先不聊這些,待會兒文琪就該過來拜別了,雖然沒出府門,但也是嫁出去的姑娘,該有的禮數都要有。”
她又轉向外孫女說:“那安和王自斷臂以來,性情大變,又被他身邊的糊涂人挑唆著怨恨你,你今日躲著些沒有錯。”
平白的,晏長風自然不能去招惹一個小孩子,“我知道了外祖母,那我先去看文琪?”
大長公主擺手,“你倆都去吧。”
走離世安院,晏長風問裴二:“你聽明白外祖母的暗示了嗎?”
裴修點她:“安和王雖然是殘廢,但還能傳宗接代。”
晏長風明白了,圣上屬意大皇子繼位,竟是連這個殘疾孫子也不嫌棄,今次高調地出現在人前,也是有昭告天下的意思。
外祖母定然不能讓圣上如意,她特意告訴她安和王性情大變,怕不是為了讓她躲著,而是為了讓她刻意刺激安和王使性子,好將安和王不好的形象傳出去。
選擇儲君,儲君的下一代也是要考慮的,一個殘疾還性情怪異的人無論怎麼看都不配為接班人。
外祖母這一招也算是打蛇打七寸,只要秦王生不出第二個兒子來,這就是他的短板。
“我瞧著秦王跟太子身體也都沒什麼毛病,怎麼還都生不出兒子?”
裴修意味不明地笑了笑,“連一般的權貴后宅還腌臟不斷,何況是帝王之家。”
道理晏長風都明白,但大皇子能被太子算計了去?大皇子那人,正反心眼子各生了八百個,他給太子使點手段正常,太子怎麼做到讓他一把年紀了只得一個兒子?
“你說,大皇子會不會根本不能生?”她掩口低聲說,“太子好賴不濟還生了幾個姑娘,大皇子家里可就這一根獨苗,這豈非太不尋常了?”
裴修倒是沒往這方面想過,被她一提醒,也不禁深思起來,“大皇子歷來不好女色,這是世人都知道的,或許不是他不好,是為遮掩?”
晏長風越想越覺得是這麼回事,“八成就是,但安和王是怎麼來的,大皇子妃也不像是水性楊花的女子,如果大皇子知道自己的毛病,恐怕也不能容忍一個跟自己沒有血緣關系的兒子吧?”
裴修若有所思,“此事暫且不提,我看外祖母有心出手,說不定不需要咱們操心。”
晏長風點頭,“也是。”
說話功夫到了二房,今日二房院子里的喜氣都快裝不下了,也不知道二舅舅是不是為了用喜氣來壓裴家的晦氣,整個院子從門窗到地磚,恨不能用紅紙糊一層。
從院門到屋門,門楣門臉皆被紅綢子結成的大紅花包裹,個頭高一點的經過還要低頭,不然直往臉上碰。
晏長風牽著裴二低頭進院門,她剛邁進一只腳去,就被門口的嬤嬤攔下了。
“表姑娘表姑爺來得好早!”嬤嬤手里拿著艾葉,一臉喜氣道,“今日國公府有白事,老爺怕沖撞了,所以進門之前得意思著撣一撣,老奴這就得罪了。”
晏長風心說,二舅舅這是叫裴家氣的不輕。
只是不知道是二舅舅吩咐的,還是這嬤嬤沒眼色,不該連他們也擋在門口。說起來是人之常情,但總歸是讓人不舒服的舉動,針對裴家人就算了,難道還針對外甥女跟外甥女婿嗎?
“瞧你這老沒眼色的!”
那艾葉剛掃了沒兩下,余氏便從里屋出來喝止,“讓你掃裴家人,長風丫頭跟霽清是自家人,你掃個什麼勁兒!”
那嬤嬤立時誠惶誠恐地退開,一邊扇自己嘴巴子,“瞧老奴這老糊涂的!表姑娘表姑爺莫要怪罪才好!”
“哎!嬤嬤這怎麼話說的!”晏長風攔著嬤嬤扇耳光,“掃就掃了,我從國公府里出來也正覺得晦氣呢。”
余氏走上前嗔怪道:“也就是長風丫頭性子好不與你計較,換成個厲害的,看你現在還能站在這里,還不快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