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護住蘇家,能得他的寵愛,就夠了。
"小姐,小心著涼。"
扶瑤拿了一件披風給蓋上,扶著她往庭院里的榻上而去。
玉環紅線被她從袖口中拿起來,在日光之下奪目耀眼。
她躺在榻上,氣若游絲,唇色發白。
黯淡的目光,落在手中的玉環紅線上,她努力讓自已擠出一個極難看出的弧度。
前世,傅泠夜從山匪救她回來時,仿佛像一道光,讓她想抓抓不住。
她問自已,前世對他動過念嗎?
動過。
可惜,他們身份有別,難以靠近。
她認錯了人,嫁錯了人。
她將自已內心對他的一點念頭藏起來。
她嫁為人婦,過著宅門府內,慘不忍睹的生活。
而他雙腿殘廢,病榻在床。
今生,雖與他圓滿,有幸結為夫妻,可惜天意弄人。
讓她前世今生,所求之人,并未能圓滿。
"泠……泠夜。"
腦海之中,畫面清晰得可笑,仿佛又回到多年前的城郊。
他伸手進狗洞,將她眼角淚擦干,哄她開心的日子。
榻上,她氣息微弱,胸口疼痛難忍,發白的手指微伸,她看不見光景,微微喘息,喊著他的名字。
"泠夜……好疼啊。"
"我好疼啊,泠夜。"
"我好疼。"
蘇凝朱唇微張,有氣無力的捏著玉環紅線,眼淚滾落下來。
扶瑤走過去,將人扶起來,心疼的看著她。
"小姐,你是想殿下了吧。"
"可是……"扶瑤聲音哽咽。
"你想他了。"
玉環順著蘇凝柔弱無骨的手腕落下,掉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扶瑤將玉環撿起來,塞在她手里,那根刺眼的紅線被風吹得搖曳。
塌上的人閉了閉眼,手中緊緊捏著紅線,不愿放開。
扶瑤真的看不下去了。
丹彤來時,看到榻上的蘇凝,面色慘白,唇沒有一點血色。
她安靜的躺在那里,氣息似有若無,手中那根紅線和玉環,緊緊的攥緊。
眼尾是落下的溫熱的淚,似有若無的睡了過去。
她找來小毯子,給她蓋上,手指探了她的鼻息,氣息很弱。
這幾日,尋來的大夫很多,可是都給她判了死刑。
白色手絹將她唇角溢出的鮮血擦掉,丹彤整個身子都在顫抖,眼淚也一點不爭氣。
忽而,少女口中輕微吐息,溢出幾個字來。
"泠夜…。"
仿佛一根針似的,扎得兩人心口疼痛。
丹彤起身,看了一眼扶瑤就往外走。
她不能讓她這樣悄無聲息的死了,她不能,她不能做這個罪人。
出了府宅,她直接往淮州的如意軒去,將蘇凝在淮州的消息傳遞出去。
已經兩個月了,蘇凝所剩的時間不多了。
若是在她死前,還見不到她心心念念的人,她或許這輩子都會譴責自已,不將真相告訴他人。
……
自從蘇凝出走之后,傅泠夜帶著蘇家幾人找她,找了將近兩個月。
男人坐在馬背上,原本俊俏的臉上,削瘦了許多。
這兩個月,他走遍各處,近乎發瘋似的找她,苦笑,不甘,擔憂,害怕,這些他全都嘗了個遍。
他不相信,那個說愿意和他私奔,哪怕是去天涯海角的姑娘,最后會選擇離開他。
他不相信,他滿心滿眼,放心尖上的人,當真心里沒有他的位置。
直到天空煙花炸響,墨蕭從房間進來,看著傅泠夜已經滄桑的眉眼,忽而心疼。
"殿下,太子妃有消息了。"
仿佛看到了一絲希望,傅泠夜激動的走過去,看著從淮洲傳來的消息時,身子微微顫抖。
"阿凝……"
一行人連夜馬不停蹄的趕往淮洲,落幕是一個寂靜的庭院。
扶瑤將門打開,看著傅泠夜眼眶通紅的從外頭進來。
兩個月不見,他消瘦了許多。
"太子殿下,小姐在里面。"
庭院里,微風吹得樹影搖曳,遠遠的,就看到少女安靜的躺在榻上,濃密的睫毛,唇色發白,毫無生機。
明明那些日子里,她還笑得燦爛,為何今日見她便是這般場景。
青絲落在榻上,手中拿著他送她紅線玉環,紅線纏繞在她玉白冰冷的手腕上。
他緩緩走近她,每走一步,心口都沉重幾分。
"太子殿下,小姐時日不多了,這兩月來,近乎都是這種狀態,沒有醒過。"
"她偶爾,會虛弱的叫著你的名字,手中卻緊緊拽住你給的東西,不愿意放開。"
"她想你了。"
"我們實在是看不下去了。"
"她這一世很苦,如今卻……"
扶瑤的話在嘴邊戛然而止。
傅泠夜緩緩坐在榻前,伸手撩開她額頭上的發絲,手指微微顫抖。
"阿凝,你這個騙子。"
"你說過,哪怕是天涯海角,都要與二哥私奔,如今為何不算數?"
"你不要我了?不要蘇家了?"
"你用盡全力求來的,怎會說放棄就放棄?"
床上的人闔著眼睛,依舊毫無動靜。
第225章 前世為她磕萬千臺階
傅泠夜骨節分明的手指微微顫抖,將人從榻上扶起來,全身顫抖的將她攬在自已懷里。
蘇洵和蘇譽趕進來時,就看到他將頭埋在少女的頸間,失聲痛哭。
他們是第一次,見到傅泠夜哭成這樣。
蘇譽眼眶通紅,緩緩走過去:"姐夫,娘親說,阿姐中了血蟲,怕是時日不多了,我們要將她帶回蘇家去。"
"爹爹娘親,祖母,都在等她。"
傅泠夜苦笑著搖頭,抬眸看著面前的幾人,嗓音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