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站在風雪里,深邃的眸底往上看去,是萬千臺階。
袖口之中,綁著鮮紅的紅線。
風雪里,佛音繚繞,他撩袍而跪,頭也不回。
蘇凝站在他身旁,看著他一跪一磕上臺階,額頭鮮血淋漓,雙手和膝蓋血肉模糊。
鮮血混雜著雪水,流進金陵潭里。
潭中,一顆血珠滾動。
蘇凝從未想過,這一世的傅泠夜甘愿為她磕青峰山的萬千臺階。
她以為與他前世的交集,只是他從山匪手中救她的時候。
青峰山,佛陀寺里。
蘇凝看著自已的尸體被放到一個祭臺上。
傅泠夜一身黑衣,滿身鮮血,全身顫抖走近她的尸體。
顫顫巍巍的將手中紅線綁在她手腕上。
他沉下眸子,看著那根紅線:"蘇凝,來世就用這根紅線,將你我綁在一起。"
第226章 前世,可笑的十年
"我會讓他們付出代價。"
蘇凝看著自已的尸體,在祭臺上放了一日又一日。
四周都是身著袈裟和尚,他們將她冰冷的尸體圍成一圈。
昏黃的燭火,微微打在她發白的臉上。
她站在傅泠夜的身旁,看著他將一根紅線緊緊拴在冰冷的手腕上。
視線逐漸模糊,等她再次睜開眼睛時,是在定北侯府里。
定北侯府的庭院里,風雪停了,一縷陽光照了進來。
庭院中,蕭逸將蘇婉抱在懷里,將她珍視,如同一顆掌上明珠。
"那女人走了,你我也可以安心了。"
蘇婉裹著厚厚雪貂,美得嬌俏動人,和在北漠山莊,衣衫單薄的她形成鮮明對比。
她在蕭逸懷里嬌嗲。
"逸哥哥,你不找人去看看姐姐的尸體腐爛沒有?"
"也好歹確認一下她死沒有,免得夜長夢多。"
"若非姐姐那賤人,我和逸哥哥也不至于,這樣名不正言不順的十年,說起來姐姐的血還養了我三年。"
蕭逸冷嗤一聲。
"她病成那樣,就算沒有死透,時日也不多了,隨她去吧。"
蘇婉嘆了口氣,緩緩坐在椅子上,將手中茶杯放下,眸色之中多一絲諷刺意味。
"逸哥哥,你是不知道,姐姐那賤人,到死懷里都還揣著一個玉環紅線。"
"玉環?什麼玉環?"男人眉頭微皺,有些不解。
蘇婉淡淡道:"那個玉環,是當初璃王從山匪手里救她時,給她的。"
"姐姐回府后,時常拿著玉環發呆,我讓翠兒故意將她玉環摔碎。"
"沒想到,姐姐居然又將玉環拼接起來,當珍視稀寶一樣,放在懷里。"
蕭逸眉頭微蹙,面帶疑惑的看著蘇婉。
"那個女人,關在這北漠山莊三年,就算對璃王有一點念想又如何,她如今都是個死人了。"
"更何況,這璃王殘廢多年,躺在床上神智不清,也是個廢人。"
蘇婉面露一絲不安,抬眸看著蕭逸,撒著嬌往他懷里靠。
"逸哥哥,璃王雖殘廢多年,我總感覺表哥處死的那個男人,不是璃王。"
"當年,姐姐將傅泠夜錯認成你,嫁給了你。"
"她在嫁給你前,傅泠夜對她情根深種,曾寫過信到蘇府,想打探她的消息,估摸著對她心生憐愛。"
"我當時將管家手里的信拿回去,以姐姐的口吻,將信回過去,信中言語皆是厭惡,辱罵,勢必讓他斷了念想。"
"后面姐姐嫁給你后,璃王還不死心。"
"我無意知道,他意圖設計讓侯爺和姐姐和離,想將姐姐帶走。"
"可當時姐姐的血要入我的藥,我便將他的計劃告訴給了表兄。"
"說起來,璃王雙腿殘廢,躺在床上那麼多年,也是因為這件事被表兄設計了。"
庭院里,雪花紛紛揚揚落下。
蘇凝站在庭院里,心口微微發疼。
原來,這一切都是因為蘇婉。
傅泠夜前世,是因為想將她從蕭家宅院救出來,想設計和離,被楚王設計了。
他成了雙腿被廢,躺在床上神志不清的一個廢人。
前世那些零碎的記憶,在蘇凝腦海中一點點浮現出來。
那些細枝末節的記憶中,仿佛都能找到傅泠夜的身影。
皇后宴席上,她穿了羅氏給的金羽衣險些下了牢獄,后面無緣無故,皇后便不追究。
她祖母生病,姐姐被設計嫁給趙玉,父親哥哥遠在邊疆,她一個孤女,在京都,雖嫁給蕭逸,卻還是被一些高門嫡女們欺負,凌辱。
后來,那些欺負她的高門嫡女們,無緣無故的死了。
她無數次的虎口脫險,她還以為是因為老天憐憫她,可憐她。
原來,是有人暗中護她。
她被關在匪窩,他親自將她從暗無天日的牢獄中救出來,送她玉環紅線。
原來,那時候,他便想告訴她,他喜歡她,憐惜她,卻礙于二人身份。
諸多種種,有跡可循。
可惜,那時候她嫁給了蕭逸,成為了蕭家婦。
而他,對她發乎情,止乎禮。
十年,她和傅泠夜的十年,全都是因為蘇婉。
若非是她,她怎麼會認錯人,嫁給蕭逸,最后苦楚半生,被白綾勒死,讓蘇家滿門被滅。
若非是她,傅泠夜怎會如此下場。
一切都是蘇婉。
她沒有想到,她們的前世,這般辛苦。
她雖不知道,前世她死后,傅泠夜為何還活著。
可是,這幾日她的殘魂跟在他身邊,已經發現了,他患有難以治愈的腿疾,且身子每況愈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