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美人…沒臉看…”
墨春心里咯噔一下,卻聽得皇后銀鈴般的笑聲傳來,她抬眼望去,皇后耳垂下的紅寶石串珠墜子無風自動,好比是有人湊近撥弄了兩下,趁機攪亂了殿內的一時平靜。
“啪嗒”一聲,是皇后手中調匙脫離了她的手,錦屏立刻取了帕子替皇后擦拭:“娘娘您是皇后,想教訓誰就教訓誰,左不過有太后給咱們撐腰呢。”
皇后得意般輕哼一聲,留意到正下方還有一人,她略擺擺手,錦屏退至一側,墨春深吸一口氣道:“奴婢給娘娘請安,娘娘金安。”
“你來了?”皇后正了正身子,吩咐道:“本宮叫你來,是讓你去太后宮里一趟,本宮既然說了請太后宮里的人幫忙,那你就去同太后說一聲吧。午后,尚儀局的人來,你作為本宮身邊的宮令女官,一同處理之后,在交由本宮過目吧。”
皇后不愿賢妃插手,那自然得圓了自已的話,她不想親自去一趟慈安殿,只好遣了墨春,墨春神色一滯,眼底爬上一雙無奈,萬般無奈下,答應道:“是,奴婢這就去。”
分派宮女這事,不是一天兩天能完成的,午后,尚儀局的人要先將宮女名冊給皇后過目,看人數、宮女年齡、以及先前都在哪處當差等,這些皇后有無異議,再然后對于分派到哪個宮里,分派多少人做一個定奪。一切妥當之后,由尚儀局領著人去往各宮,才算結束。
一整套流程下來,怎麼著也要三四天,墨春垂眸凝思一會兒,領了皇后意思,急忙忙往慈安殿去。
慈安殿內,沈清禾正給太后挑揀熏香料子,太后崇尚禮佛,對于香料也是頗有考究,像妃嬪所喜愛的濃重熏香是不進慈安殿的,而尋常香料又達不到太后要求,因此沈清禾只能選一些帶有果木清香的,而她們這些貼身伺候太后者,身上一概戴了香囊,既沒有厚重胭脂氣,又可以薄薄香氣示人。
沈清禾今日腰間懸掛的香囊內,少見換了荷花香,香氣淡雅宜人,沁人心脾。
她挑挑揀揀一會兒,散霜一撩門簾進來,臉上帶有一絲驚慌,連帶著腳下步調都有些不穩,沈清禾轉念一想,撇下手掌心中的料子,迎上前去:“怎麼了?慌慌張張的?”
“姑姑。”散霜一臉為難樣子,害怕擾了朧紗帳后閉目養神的太后,遂拉著沈清禾走遠一些,抵著她耳朵根子將事情講了出來。
沈清禾臉色一變再變,與散霜四目相對間,眸色森冷了下來,還不等她做出反應,身后傳來一道沉悶女聲:“有什麼事到哀家跟前來說,哀家還沒老到耳朵聾了呢。”
散霜當即擰眉,躊躇不安看向沈清禾,沈清禾卻收斂眸中涼意,沖散霜點點頭。
二人一同進了朧紗帳后,跪在太后面前,散霜這才支支吾吾說道:“稟太后娘娘,皇后娘娘今日派了身邊的宮女去甘泉宮,掌摑了江美人。也不知那宮女是故意還是無心,江美人被掌摑后不僅面色紅腫,甚至還有三四道血痕,看上去萬分可怖,正巧賢妃娘娘去探望江美人,見江美人如此,一時氣憤不過,拉著江美人去勤政殿了。”
太后聽完,登時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皇后指使宮女掌摑妃嬪,若妃嬪有錯則罷,可按照太后對皇后的了解,這江美人怕是無妄之災,更別提還傷了臉。
后宮女子向來以容貌安身立命,江美人此事萬萬善了不得。
第十章 錦屏
太后抓住散霜話中賢妃二字,怒極道:“江美人做了什麼事兒,惹得皇后這般?賢妃又是怎麼一回事?你給哀家仔仔細細說來!”
散霜慌忙將知道的事一五一十說了個干凈:“奴婢聽說,是昨兒圣上去鳳鸞宮的途中,偶遇了江美人,也不過寥寥數語閑話罷了,可今早,皇后娘娘身邊宮女進去了甘泉宮,掌摑了江美人二十余下,江美人的臉眼下是肯定瞧不得了,而賢妃娘娘一向與宮中妃嬪交好,冷不丁去一趟甘泉宮,江美人正哭得起勁,就…接著就去了勤政殿。”
“蠢啊,蠢啊。”太后聽得直搖頭,手一下一下打在身旁案桌上,冷卻的茶盞濺出星星點點茶水來:“她是皇后,跟個美人置什麼氣,這不是白白讓人拿住了話柄嗎?”
太后可不信賢妃與江美人是什麼姐妹情深,打抱不平,照她看,賢妃正巧拿捏了此事,好到蕭祈面前告皇后一狀,江美人運氣好也就罷了,運氣不好,被毀了容貌,皇后怕是吃不了兜著走。
眼下,人已經到了勤政殿,太后有心替皇后遮掩,也是鞭長莫及,她思來想去,決定給江美人一個交代,也絕了蕭祈懲罰皇后的心思。
太后沖給自已撫著胸口的沈清禾招招手道:“你去勤政殿,替哀家跟圣上說上兩句話,就說江美人此事,是皇后的錯,也是哀家對皇后管教無方,若圣上要罰皇后,也是應當,只稍稍顧及著皇后臉面吧。不管哀家作為太后,還是作為皇后的姑母,圣上會聽明白此話的,再者,讓散霜取了白玉潤膚膏給江美人送去,務必江美人臉上不留疤痕,要是江美人得空,讓她來哀家這里坐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