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月壓低了聲音,握著忍冬的手,殷殷切切道:“你放心,太后說了,不管是誰人將你從慈安殿要了去,不論如何,太后都會為我們作主,萬不能不叫人作賤了我們。”
借著月色朦朧下微薄的光,落月似乎真的是發自內心為忍冬考慮。
忍冬望著落月急切打量她神色的目光,倏地紅了眼眶道:“落月,你比我年長幾個月,我應該叫你一聲姐姐,從前在慈安殿,我與小主其實接觸的最少,也不知為何,會是我被撥給了小主用,我心里委屈,可又怕惹惱了人,她現在可是小主了。又想想,呆在她身邊也沒什麼不好,至少不用委屈了你們幾個。”
忍冬說完,抽出手擦擦眼角,落月微微低頭,見她衣袖上濡濕一小片,頓時松一口氣道:“誰說不是呢,我們幾個也納悶,太后身邊的一等宮女和一個貴人身邊的一等宮女怎能相提并論?可事已至此,要是你貿然提出要離開瑤華宮,太后面上也說不過去,你可是懂?”
“我懂得。”忍冬蹙眉哀嘆道:“也不知日后能不能與你們常見面。”𝓍ᒐ
“當然可以。”落月順著忍冬話道:“你想見我們很些困難。這樣吧,只要得空,我悄悄來瞧你可不就好了。其實,我找你出來,還有事要交代你。也是太后的意思。”
忍冬抬眸,眨眨眼道:“是什麼事?太后若需要我做事,我當是義不容辭的。”
落月笑笑道:“又不是讓你豁出性命去,其實也簡單,你也瞧見了,我今日是奉太后之命來送藥的,可接下去貴人承寵的日子不會沒有,要是每次一侍寢,我就來送藥,旁人也會懷疑的,要麻煩你的事是,這藥下次還是會有人送來,但要你親自看著貴人喝下去,要是貴人哪次沒喝,你就告訴我,好嗎?”
“那藥,到底是什麼藥?聽你講得意思,應該也不會是毒藥吧?”忍冬好奇道。
落月眼睫下垂,隨即笑道:“要是毒藥,貴人方才一喝下,不就死了?那藥只不過是摻雜了一些涼藥罷了,對身子無害的,太后也是怕貴人才侍寢,就有了身孕。這懷胎十月,雖說有了孩子,但十個月不能碰觸,圣上早就將貴人忘到哪里去了。太后也是怕貴人鉆牛角尖,所以才想了這個法子。忍冬,你愿意替太后辦事的吧?”
落月說著,手往袖子里摸索一番,拿出一個荷包悄悄塞給忍冬,繼續道:“太后知道你跟著貴人來瑤華宮,什麼也沒有帶,這是太后賞賜你的,你拿著吧。”
忍冬沒接,但任由落月塞給她后,冷靜道:“既然是為了貴人好,我知道了,你放心去,我會看著貴人。”
落月舒口氣道:“恩,你也別太當回事,別在貴人面前多言及此事,我先走了。”
落月趁著月色往回走,掩住胸前衣襟,還別說,黑幕降臨之下,巡邏的侍衛恰好交接,無人時刻,御花園偏僻灌木叢中,好似藏著許多妖鬼精怪,有不知從哪里飛去的鴉雀,發出難聽的叫聲,落月啐一口道:“晦氣。”
落月腳底恨不能走路生風,飛速回了慈安殿,方緩口氣,整理好儀容,輕手輕腳進了小佛堂,小佛堂內昏黃燭火印出一個人影,落月上前請安道:“奴婢給太后請安,太后金安。”
“起來吧。藥,你親眼看著她喝下去了?”
落月頭低得更低:“是,奴婢去時,貴人小主從勤政殿回來有一會兒了,沒超出時辰。貴人小主還讓奴婢代貴人小主叩謝太后,至于那藥,貴人小主先開始以為是補藥,覺得自已身子康健,不用喝,所以奴婢稍稍提及了一些,貴人小主倒是立馬喝了個痛快。”
“是嗎?”太后眼眸倏地睜開,一片渾濁之下露出點點精光:“她很識相,至少很聽哀家的話。”
落月吶吶道:“是,貴人小主不敢違抗太后您的。太后您還交代奴婢的事兒,奴婢也找過忍冬了,她的確存了委屈,覺得不如在慈安殿的好,奴婢也將事情交代給她了,銀子也給她了。忍冬會替娘娘辦好事情。”
軟底鞋踢踏聲在小佛堂響起,太后走至落月跟前,甩了佛珠道:“能答應就最好,你要是回回都去,太惹人眼,哀家怕得是圣上察覺,她既然乖乖喝藥,那是最好,要是忍冬與她都陽奉陰違,哀家也不是沒法子除了她們。哼,算她乖覺。對了,明兒賞賜的東西添三樣進去。送去瑤華宮。”
“是。奴婢明白。”落月答應的聲音剎那被漫漫長夜吞沒。
瑤華宮外,忍冬攥著衣袖內的荷包,擦一擦根本沒什麼淚意的眼睛,一直等到落月身影消失在暗夜里,含了細碎霜花的眼眸才被焦急所取代,她忙不迭趕回殿中,沈清姀已經歇在了床榻上。
忍冬喘著粗氣,急忙端了一盆清水到沈清姀面前,厲聲道:“小主,那藥不能喝,快快催吐出來!”
沈清姀淡然瞄一眼忍冬,嘴角笑意像是開了一朵衰敗秋花,她婉拒道:“我知道那是什麼藥。”
忍冬呆愣當場,手中的水盆好比千斤重。
第五十七章 藥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