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昭儀是右手側第一位,沈昭容則落座于沈清姀前頭,她們二人仿佛沒聽見付婕妤與沈清姀爭論不休,只淡淡喝茶,宮里最好伺候的兩位,果真名不虛傳,沈清姀瞄一眼對面的蔣貴人,卻見她肆意揚眉,好似等著看好戲的樣子。
沈清姀垂眸,果不其然,外頭有一道女聲傳進來:“本宮竟不知,一個貴人敢和婕妤爭起口舌來了。怎麼?宮里的規矩什麼時候這樣亂了?”
“臣妾嬪妾給賢妃娘娘請安,娘娘金安。”
賢妃扶著梨云的手,慢悠悠走到左手邊第一位,快五個月的肚子有些顯懷了,她故意挺了挺腰,梨云忙讓人墊了軟枕在賢妃腰后頭,賢妃舒舒服服靠了,看著面前幾人,晾了好一會兒才叫起:“姀貴人跪著,其余人都起來吧。”
沈清姀身形沒動,付婕妤幸災樂禍,輕輕哼了一聲,引得賢妃剮了她一眼。
賢妃吹開茶沫,冷冷道:“姀貴人,不是本宮要罰你,只是你才承寵,就這般不知天高地厚,付婕妤再怎麼說也是正五品,她說你,你就聽著,別以為背后有人撐腰就無法無天。”
賢妃說完,手腕用力,茶盞被重重擱在案桌上,飛濺出熱燙的水珠子。
賢妃冷眼看沈清姀,鵝蛋臉,柳葉眉,唇紅齒白間露出天鵝頸,毫無新意的雀梅色宮裝穿在她身上仍舊壓不住她清麗無雙,賢妃心中陡然生出一股怒氣:“本宮今日就好好教教你規矩。”
“賢妃!鳳鸞宮中什麼時候輪得到你做主!”
第五十九章 杜仲
賢妃上漲的怒氣暴露在臉上,她對于突然出現的人影沒有展露出絲毫慌亂,而姍姍來遲者正是皇后。
底下妃嬪皆是一肅穆,盈盈下拜,反觀賢妃,直到皇后鳳袍一掀,徹底做到高高在上的鳳座之上,才勉勉強強托著肚子起身,同底下妃嬪一起向皇后行禮:“臣妾嬪妾給皇后娘娘請安,娘娘金安。”
皇后臉上笑影淺淺如一絲浮云,也不叫人起,直指著賢妃道:“賢妃,本宮還沒出來就聽見你在鳳鸞宮中逞威風,怎麼,重華宮是你作主還不夠,連本宮面前你也要放肆放肆了?”
“皇后娘娘明鑒,臣妾不過是在外頭聽見姀貴人與付婕妤爭論,替付婕妤感到委屈罷了,付婕妤好歹是圣上親封婕妤,被個貴人嗆聲而說不出話,豈非是讓人看笑話。”賢妃忍不住將力量放在了梨云身上一半,咬著牙道。
皇后當即嗤笑一聲道:“賢妃這話,就有得說道說道了,付婕妤是圣上親封,難道姀貴人就不是?再說了,本宮還是圣上與太后親封呢,怎麼回回不見賢妃對本宮恭敬?還讓人看笑話,本宮看是上梁不正下梁歪罷了。付婕妤,誰準許你在本宮宮里刁難妃嬪的?”
本就提心吊膽聽著皇后與賢妃爭論,火驟然燒到自已身上,付婕妤小臉一白,結結巴巴道:“嬪妾…嬪妾不過是與姀貴人說話而已,…嬪妾沒有刁難她。”
“你聽聽,賢妃,付婕妤都說是閑聊了,用得著你上綱上線嗎?”皇后嘴角露出輕蔑的笑,使得賢妃怒火中燒的同時狠狠撇了一眼付婕妤,付婕妤膽小,立馬低下頭去。
眼見殿內劍拔弩張起來,陸昭儀輕聲開口道:“皇后娘娘恕罪,妃嬪們發生小口角都是正常的,只是后宮當以和睦為主。
何況付婕妤也說了,只是閑聊,那想必姀貴人也是這樣想的罷?”
沈清姀直起腰背,抬眸間與向后看的陸昭儀四目相對,后者嘴角微微上揚,整個人給人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沈清姀微微一笑:“是,昭儀娘娘所言甚是。”
“皇后娘娘您瞧,太后娘娘調教出來的人,果然是明白事理的。”陸昭儀奉承一句道:“皇后娘娘您再生氣,也要顧慮賢妃娘娘腹中龍子,臣妾聽聞昨日圣上還過問了一嘴,皇后娘娘且消消氣兒吧。”
從皇后出來,到現在,底下妃嬪跪了足足有一盞茶的時間,賢妃雖然面上敷了厚厚一層珍珠粉,但還是不能掩蓋其疲憊神色,皇后本欲刺上賢妃兩句,可看她搖搖欲墜的樣子,也不免心生懼意,賢妃可不能出事在鳳鸞宮!否則,姑母要生氣了。
皇后勉為其難道:“起來吧。跪著一地,倒像是本宮苛責你們一般。”
賢妃有孕快五月,身子卻一直時好時壞,坐到椅子上不久,便覺腹中隱隱作痛,她環顧四周,皇后正與姀貴人說話,其余人也靜靜聽著,賢妃思索一下,呻吟出聲:“哎呦。”
皇后正與沈清姀說話,忽而耳邊傳來細細呻吟聲,她蹙眉看去,賢妃整個人快要滑落椅子,額上密密一層汗,皇后當即心慌意亂道:“賢妃這是怎麼了?”
“回皇后娘娘。我們娘娘恐怕是跪的久了,動了胎氣。”梨云一面支撐著賢妃,一面急急道。
“什麼?那怎麼辦?”皇后俏麗面龐登時失了血色,著急忙慌得不知所措,還是陸昭儀有經驗:“皇后娘娘,快用一頂軟轎抬了賢妃回重華宮,讓宮女去叫了醫官來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