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婕妤越說越離譜,直聽得沈清姀哭笑不得,什麼時候她與蕭祈之間能用‘恩愛’二字來形容了?
她只是蕭祈的妃妾,能與圣上‘恩愛’的,可只有皇后一個,高婕妤怕是以為自已要孩子心切,才想方設法寬慰自已的。
沈清姀眼波橫流,佯裝生氣道:“本宮與圣上無非是帝王與妃嬪,高婕妤,不要胡亂猜測,再說了,圣上與皇后之間,夫妻二人才能用‘恩愛’二字,高婕妤,當心禍從口出。”
高婕妤舌頭打了個結,吶吶不敢發聲,但大著膽子認為此時林內只她們二人,還是蚊子般溫聲溫氣辯駁道:“是,嬪妾知錯,但圣上一定是喜歡婉容娘娘的。否則,娘娘您也不會穿著司衣房最好料子的宮裝,也不會出乎所有人意料,一年時間未到,就是宮中晉封最快的婉容娘娘了,也不會從太后的貼身女官變成妃嬪,更別說,娘娘您的恩寵可不少。”
高婕妤沒有嫉妒的意思,她只是覺得這是事實,為什麼婉容娘娘不承認?她又私心認為,以婉容娘娘的容貌,以后生出來的孩子一定好看,不然多可惜了這副好容顏啊。
從前與高婕妤不熟悉,沈清姀只認為她在宮中一直是可有可無的狀態,今朝一見,二人稍稍親近了些,卻沒料到高婕妤是個小嘴一吧嗒,說個不停的人。
沈清姀總算見她停了嘴,不自然的將目光移到自已新制的宮裝上,她心底有些不自然,高婕妤所說,也屬實,這就是蕭祈剛賞賜下來的,此時被高婕妤一說,沈清姀猶如荊棘上身,渾身不自在,也令她想起不少不合規矩之事。
先不說霽縣之事,若她簡單說上兩句,蕭祈就能派人前去,那也太好說話了,但顯然蕭祈不是這樣的人,且后期定時讓人送了信來,用來安她的心,后來,更是因她得了風寒而讓蕭祈龍體抱恙,那些大大小小的事情仿佛昨日重現,讓沈清姀有些心亂,她一面想要極力否認高婕妤的話,一面又被高婕妤的話沖昏了頭腦,根本沒心思去思考別的。
因此,沈清姀僵著身子道:“高婕妤,別胡說。”
第137章 日暮西斜
“高婕妤胡說什麼了?”
低昂的男聲一出,紅楓林內唯一一座石亭子里坐著的兩位妃嬪當場慌了神,急急忙忙在各自宮女的攙扶下起身:“臣妾嬪妾給圣上請安,圣上萬安。”
高婕妤一下子沒了方才的松弛感,整個人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僵硬在原地,她本就不得寵,有孕之后,又被蔣貴妃借著身孕攏著圣上去重華宮,其中五次里面有一次是去瞧她的就不錯了,遂高婕妤面對蕭祈,除了惶恐,半分惹人眼的行為都沒有。
她急匆匆讓宮女給自已披了披風道:“嬪妾出來夠久了,天色不早,嬪妾先告退。”
蕭祈去了瑤華宮,沒見著沈清姀,便向瑤華宮的宮人問了沈清姀的去處,尋來了此處。他見高婕妤如此,亦是淡淡道:“你懷著身孕,早些回宮吧。”
蕭祈說完,不再留意高婕妤的動向,只是唯二的兩個女人都不免多留了一個心眼。
沈清姀注意到蕭祈說這話時,只輕飄飄瞄了眼高婕妤,連半分眼神都沒放到高婕妤的肚子上,隨后,蕭祈很自然的抓握住她的手,皺眉道:“手這樣冷,出來也不讓宮人備著手爐?披風呢?拿來。”
沈清姀偏頭,輕巧的墨狐皮軟毛披風中一雙骨節分明的手,她瞧得真真的,蕭祈沒讓忍冬動手,反而是他自已給沈清姀披上。
蕭祈對于沈清姀的親密舉動,或許在蕭祈看來,沒有什麼大問題,但這樣的動作卻讓沈清姀因高婕妤的一番話而有所震撼的內心更加仿徨。
蕭祈真的喜歡自已嗎?這是喜歡,還是別的什麼呢?
不遠處,高婕妤匆匆離開的身影停了下來,透過層層遮擋的紅楓,亭內人的一舉一動皆被她看在眼里,她輕輕笑出了聲,引得身旁小宮女不解道:“小主,好不容易碰見了圣上,您怎麼走了?圣上可是好久沒看您了。”
“傻子,圣上的眼神從一進亭子就放在了婉容娘娘身上,我要是還杵在那兒,只怕沒令圣上多瞧我兩眼,反而讓圣上對我厭煩。”高婕妤低聲解釋,仍遠觀石亭方向,不遠處,一墨黑一純白的兩個身影漸行漸遠。
高婕妤想,她一定是沒說錯的,喜歡與否,人的眼睛能看出,只是很多人都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罷了,就像重華宮中自認為得寵的貴妃娘娘,圣上一來,可只有殷勤服侍的份兒。
高婕妤深吸一口氣,更加慶幸自已今日能遇上沈清姀,也堅定了想要親近沈清姀的心,或許,能留了孩子在自已身邊,沈清姀是她能尋到的唯一一個意外。
秋日的夕陽濃墨重彩,絢爛的暮霞綿延千萬里,不僅遮蔽了昏暗的天色,也讓皇城內外披上一層熠熠金光,讓巍峨皇城更加成為了百丈高城墻下每個人心目中的向往,只是雕梁畫棟里另一些鮮活的生命所在經歷的人世百態,又何嘗不是另一番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