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皇后那兒呢?怎麼說?”
梨云目色一躲閃,低聲道:“皇后娘娘那兒奴婢算是費了點心思,照皇后娘娘原本的貼身宮女錦屏的話講,皇后娘娘是為了在圣上面前表孝心,所以隔三岔五的去慈安殿侍奉太后,每每皇后娘娘去,宮人們就解了太后身上的布條,只是這樣一來,保不齊皇后娘娘受苦了。”
“太后雖成了這副樣子,但力氣還是有的,有時候發狠起來,捆住手腳的時間都要一盞茶的功夫,更何況沒了束縛。因此,皇后娘娘假獻殷勤,卻總被誤傷,有時候是被湯藥燙了手,有時候是被碎瓷片劃傷了,更有一回,太后竟以頭頂了皇后娘娘,皇后娘娘當場跌了一跤,嚇得立馬回了鳳鸞宮。”
“太后真是瘋了?!”蔣貴妃聞言,眼底的驚詫和喜色一同涌出,幾乎當場笑出了聲:“本宮只是讓她得了中風痹癥,可沒讓她得失心瘋啊,哈哈哈,皇后那樣寶貴著她的肚子,這樣一來,豈不是恨死了太后?”
“娘娘說的沒錯。”梨云嘴角一勾,又透露了最后一點消息:“回鳳鸞宮后,皇后娘娘發了好大一通火,本不愿再去,但圣上去了一次,話里話外難得夸贊了皇后娘娘能侍奉在太后跟前的孝心,娘娘,您說,皇后娘娘接下去,去還是不去?”
“當然得去!”蔣貴妃慵懶如一朵嬌花,神色間滿是奚落道:“你什麼時候見圣上夸贊過皇后?為著這點子夸贊,皇后不去也得去。但要是去了,可就保不齊肚子里的金疙瘩被太后給作沒了。”
“那不如娘娘替皇后娘娘想想辦法吧?”梨云笑得柔和,說出的話卻是瘆人:“這宮里也該清凈清凈了。”
“哼。”蔣貴妃涼涼一笑,面上的奚落之色急速褪去,她沖梨云勾了勾指尖,偏首吩咐道:“只要皇后有這個心,那麼本宮就愿意助她一臂之力,你與這個叫錦屏錦屏的宮女多接觸接觸,本宮記得,先前她在皇后面前很是得臉,想必也不愿意屈居于墨春之下的。至于太后,你去準備好無色無味,能取了人命的藥來,本宮一定給她們姑侄一份大禮。”
“是。”
梨云恭敬退下,又聽得蔣貴妃說道:“算算日子,皇后的胎很快滿三個月了,本宮也夠有良心的了,挑個時間,姀昭儀那兒,也該準備起來了。”
夜色如墨,少數宮殿卻還有燭火的光亮透出,鳳鸞宮內殿,皇后緩緩躺下,喝下一口接一口的保胎湯藥,兩眉之間是一點縫隙都沒有,自從在慈安殿跌了一跤,皇后驚怒交加之下,總覺得身子不利索,因此,保胎湯藥這幾日是一碗接著一碗。
“好了好了,底下的殘渣就不要喝了。”皇后捂住口鼻,嫌惡地偏開頭,墨春當即心領神會,放下藥碗替皇后輕柔按壓起小腿來。
“娘娘您也別怪太后,太后病著,心里不得勁兒也是有的。”
“她不得勁兒,糟踐本宮做什麼?”皇后氣哼哼一聲,聲音拔高了一些道:“不知道本宮懷著身孕嗎?真是病糊涂了!既這樣腦子不清不楚的病著,還不如早早死了,也讓人安心。”
墨春眼睫一顫,但仍舊不輕不重的給皇后按著腿,皇后說完這話,自覺失言,但眼底的不耐與厭惡是怎麼也轉不出來的,她扯了扯手中帕子道:“你說圣上都不派醫官照料太后了,這是什麼意思?”
墨春抬頭,想了想道:“太后這病就算有醫官照料,也就這般了。所以圣上才撤了的。只是娘娘,不管太后好與不好,八九年的活頭總歸還是有的,您也瞧見了,流水似的補藥跟不要錢一樣送進慈安殿呢。”
“竟還有八九年的活頭。”皇后喃喃自語:“那本宮豈非是要被她一直折騰?不行,不行,墨春,得想想辦法!”
皇后眸中閃現異樣的光芒,躬身一把抓住墨春的手,墨春吃痛,狠狠皺眉,又很快掩飾面上不快,害怕道:“娘娘,太后的病已經這樣了,茍延殘存地活著就已是萬幸,奴婢也跟你說過,太后活著,您就盡盡孝,不過就是八九年的光景了,要是運氣不好,早早就去了也是有的,但咱們萬萬動不得歪心思啊,那可是您親姑母。”
“你說得輕巧,那本宮受的這些苦難道還要繼續受嗎?你看看,你看看!”皇后是真的不堪其擾,氣急敗壞地擼了袖子,露出燙傷的痕跡與新添的幾道紅痕:“本宮忍得夠久了,本宮可是皇后!”
皇后狀似瘋魔一般扯著墨春衣領叫囂著,可墨春像是怕極了,瑟縮著低下頭去,皇后看得生氣,一把推開了墨春道:“滾下去,本宮看得你心煩,換人進來伺候本宮。”
墨春慌不迭地退了出去,狼狽之樣正好被門口的錦屏碰見,錦屏面上一喜,隨即擔憂道:“墨春姑姑,這是怎麼了?”
“沒事。”墨春揪了揪變形的衣領,不自在道:“你進去吧伺候皇后娘娘吧。”
“是。”錦屏眼珠子一轉,頗有點幸災樂禍的意味在里頭。
直到關門聲響起,墨春才挺了挺半彎的背,無所謂一樣撣了撣衣袖,回了耳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