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生胎讓她早早的手腳浮腫,身子不適,每每到了晚間,起夜的次數多得令人頭疼,更別說半夜腿抽筋這種事情。
蕭祈自皇后薨逝,根本就不會踏進旁的妃嬪宮中一步,任由她們鬧騰了一兩月,也無動于衷,于是眾人默默接受了沈清姀幾乎獨寵的事實,有人氣惱卻也無濟于事,誰讓圣上起居都差不多搬到了瑤華宮呢。
再者,良妃娘娘除了寵愛著小帝姬,守著碧霄宮的一畝三分地以外,對于有些人請安時的醋言根本不搭理,而沈清姀,早就因月份大了,被蕭祈明令禁止了請安的事宜。
“臣妾一夜要起來好幾次,圣上不如搬回勤政殿吧?這樣子,圣上根本休息不好,實在太受罪了。”沈清姀蹙眉,此刻她一雙光潔的腿正搭在蕭祈膝頭,而蕭祈正心無旁騖的按著,試圖讓沈清姀浮腫的一雙腿得到緩解。
他抽空抬了頭道:“你這孩子又不是為你一個人懷的,朕辛苦也是應該的,你這樣的話勸解了好幾遍了,再說下去,耳朵都要起繭子了,可別再說了。”
“圣上眼下的烏青讓人瞧見了會笑話的…”沈清姀似是不同意地指了指蕭祈眼窩一圈,蕭祈恐怕自已不覺得,但沈清姀是真真切切能感受到自打肚子大了以后,蕭祈全身心撲在了自已身上。
明明每晚睡得正熟,只要自已動彈下身子,他一定能立刻驚醒,不管是身子不舒服了,還是口渴了,蕭祈一定不會假手于人。
尋常百姓家中女子有孕,恐也不會像他一樣照顧婦人,沈清姀心下酸澀,嘴角笑意如春日里的一縷和風,她伸手摸了摸蕭祈下巴,感受到手心里的密密扎扎,感慨道:“女子有孕,男子若都能做到如圣上一般,已經很好了。”
秋日里,綿綿不絕的蟬鬼兒叫聲早就銷聲匿跡,取而代之的是枯黃草叢里蟈蟈兒蹦跶的起勁,夏日未盡的生機并沒有延續下去,只有窗葉上描繪細致的合歡花依舊開的艷麗,燭臺上橘黃一盞燈,照映出男女一抹剪影,秋風亦不忍擾了其脈脈溫情。
沈清姀感受到蕭祈動作輕柔的將她一雙腿放置到被褥中,他抬眸,眼底是一層珍重并一層憐惜:“這樣就已經做得很好了嗎?可你十月懷胎的苦不是誰人能替的了的,日后更是還有生產的苦,女子有孕,但男子同樣需擔了應盡的職責。夫妻夫妻,我與你,是要做夫妻的!”
夫妻,夫妻。
這樣陌生的詞語突然出現在紅墻磚瓦的浩瀚殿宇中,對身為昭儀的沈清姀來說有一種不切實際感,就像她想要握住手中一盤散沙,可用盡了全力卻會發現,無非是一場徒勞,但此刻,有一雙更加強勁有力的手包裹住了她的柔荑,并且告訴她,你并不是一個人。
酸澀的淚像是潺潺的春雨劃過面龐,只留下春的甘甜,蕭祈的話就像無形之中匯聚到心田的一泉清泉,令沈清姀不禁伸手覆上蕭祈為自已拭去眼角氤氳的一雙手。
夫妻,夫妻。
她本認為進宮后一輩子不可得的美好事物,卻是被世間最為多情的帝王說出了口,向往的一生一世一雙人,或許并不是過眼云煙。
蕭祈忽而笑了,他從前年少時期中意的女子如今會為他生兒育女,他就算夜夜辛苦些,又有何妨?他定會給她世間最好的。
今年后宮中一連辦了兩場喪儀,素白接著一茬又掛一茬,不管是妃嬪還是宮人,心中總有戚戚,于是秋風刮過三遭后,中秋來臨,總算給宮中帶來了一點鮮活氣息。
彼時,沈清姀的身孕已經讓她行走都困難了,雖日日有宮人伺候著,但雙生胎在腹中令她坐立難安,又因孩子大了頂著胃,前一刻吃進去的東西下一刻就能吐了出來,而每每到了夜間,只能半躺著合衣而睡,也就苦了蕭祈。
眼瞅著蕭祈下顎愈發瘦削,沈清姀隔三岔五得磨磨嘴,但不論沈清姀如何勸說,蕭祈自始至終并沒有搬離瑤華宮,以至于到了后來,他全都當成了耳旁風,是令沈清姀哭笑不得。
算算月份,已經快接近八個月了,按董柯的意思來說,隨時都有生育的可能。蕭祈聽得此話,面色一下子沉了,他私底下問了董柯無數遍,八個月就出生,對孩子,對沈清姀,是否有影響,直到董柯再三強調,雙生胎本就不能保到足月,蕭祈才放下心來,甚至日日瞧著沈清姀不舒服的樣子,倒是巴不得孩子早點出生了算了。
但這樣的想法,一定是不能讓沈清姀知道的。
第204章 中秋
這一日,蕭祈回瑤華宮路上,被江嬪絆住了腳,明明早秋起了寒意的天,卻穿得比初夏還少,美人楚楚可憐等在宮道一旁,好巧不巧與龍輦碰上了。
“嬪妾給圣上請安,圣上金安。”
江嬪自打升至嬪位,不說恩寵了,就是位份上也不見得有動靜,她心急,明知道圣上分不出心到旁人身上,還是不死心想試一試,縱然有要好的宮妃早就同她一樣,看開了,勸了她,仍是沒勸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