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姀擦擦塘兒嘴角的糕點碎屑道:“今兒晚上船會停靠在岸邊,可不許吵著鬧著要下船,你若是不乖,日后母親一定不帶你出來,等回宮,還定會叫你日日跟在你哥哥身邊讀書,聽到了嗎?”
塘兒年紀小,人卻精明,忙不迭點點頭道:“母親,兒臣可乖,別讓兒臣跟著哥哥,哥哥對兒臣都不笑呢。”
“那是因為你調皮。”沈清姀哼笑一聲,腦海中浮現承兒不怒自威的一張臉來,少年即將長成,身姿挺拔,面如冠玉,不知吸引了多少世家小姐的目光,令人心向往之。
是夜,船終于停泊到岸邊,月色瞧不清的數道黑影隱入四周,以沈清姀所在的船為中心,暗自環成了一圈,忍冬取下窗檐銀鉤,遮擋起船艙內的人影,替沈清姀松散下一頭長發,輕聲道:“娘娘,咱們真不知何時啟程回京都嗎?奴婢怕是帝姬與皇子都在宮中擔心您。”
忍冬想起董柯一封封的來信不比圣上少,信中言及圣上對于要立娘娘為后的心更加堅定,其實,這件事從皇長子被立為太子之日起,便被提上了日程,但中宸當中總有一些冥頑不顧之人,拿著娘娘出身說事,極力反對此事。
這些大臣總以為圣上有一天會將心思從娘娘身上移開,遂借著老臣的身份一直對此事持反對意見,但事實是,自從娘娘成為宸貴妃之日起,快二十年來,除了圣上將愈發多的折子以及生活起居都搬到瑤華宮外,其余并沒有什麼變化,圣上對娘娘,始終如一。
“說是承兒與合懿擔心我,不如說是圣上吧?”沈清姀繞了一卷青絲在手中,她如今與蕭祈都已快步入不惑之年,雖身居高位多年,卻愈發平易近人,她頑笑道:“還有,本宮不是不知道什麼時候回去,而是不愿回去。
宮里呆了這麼些年,也總有呆夠的時候,你且放寬心。”
“這…”忍冬啞然,暗道一句不好,娘娘這是不打算回宮了?這可如何是好。
靜謐的夜里,大概是有野兔在外經過,碎石落入水中的聲音清晰可聞,沈清姀回眸一瞥道:“時辰不早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忍冬躊躇片刻退了出去,沈清姀一直等到腳步聲聽不見才施施然從椅子上起身,吹滅了一盞燭火,獨留了床榻邊一小盞雀鳥燈,她褪去外衣,占據了床榻里邊的位置,船風微然,直到沈清姀快要迷迷糊糊睡去,整個人才被擁進一個炙熱懷抱。
人一下便清醒了,沈清姀指尖不過顫了顫,很快鼻尖便聞到了自己早已熟悉不已的淡淡龍涎香味道,身后之人緊緊環抱住她,似乎稍作用力,就能將她揉碎了碾進自己的骨血里,沈清姀任由自己放松下來,輕輕巧巧間笑了。
多年夫妻,蕭祈豈能不知懷中人是在裝睡,他頓時氣笑了,略有些氣急敗壞地一口咬在了沈清姀裸露的肩頭,只是短短一瞬,咬就變成了舔、變成了吻,細碎的話語斷斷續續落到了沈清姀耳中:“沒良心的!我給你寫了這麼多信都不見你拆,你還不打算回宮了?你還打算了些什麼?是打算不要我這個夫君了?還是不要承兒和合懿了?”
蕭祈一路從肩頭吻至面前人的唇上,越發不可收拾,沈清姀呼吸也漸漸急促起來,她輕推了推蕭祈,一雙如玉的手印在蕭祈堅毅胸膛之上,不知欲拒還迎還是真的不愿。
但蕭祈當然選擇認為是前者!
沈清姀后仰了頭,明明經歷過千百回的事兒,可還是忍不住蜷縮起了腳趾,羞澀了全身,她從中抽空道:“夫君耐著性子偷聽我與忍冬說話,可不是君子所為?”
“君子?”蕭祈冷哼哼一下,重重啃咬上沈清姀身前酥軟道:“我在你面前,早不是君子了…”
男子與女子之間,總歸存在著力量懸殊的問題,總之,沈清姀在這一方面從沒在蕭祈手上討要到任何好處。
夜已過半,在沈清姀快要囫圇睡去之際,蕭祈不容置疑的聲音從頭頂傳來:“承兒快要成年,這些年有些事情都是承兒在處理了,中宸當中的一些事,我很放心。我也知道你一直想要到宮外生活,那麼,我答應你,姀兒,一定會的。但前提是,你得先回宮,讓承兒成為名正言順的嫡子,好嗎?”
承兒是為太子多年,但沈清姀一直是貴妃位份,今日蕭祈能這樣說,可見中宸的威脅已經不復存在,什麼是名正言順,沈清姀清楚。她抬頭,因情事而變得洇紅的眼尾如紅糜的月季花,生生讓人產生了沖動,她悠悠道:“好。”
‘好’字未盡,便又被人剝奪了說話的權力,夜還很長,蕭祈可從不覺得自己已到了什麼不惑之年。
番外3:沈清宴
“沈清宴。”
少女碎碎陽光下浮現出的明艷笑靨,如同別在耳邊的向陽花,生機勃勃,她嘴角揚著張揚的笑容,撲進身著青灰色長衫青年懷中。
沈清宴極盡溫柔與寵溺的撥開她額前碎發:“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