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理所當然地以為,藺云婉應該貌若無鹽,只是很懂得管家理事而已,她怎麼會長得這般好看。
見葛寶兒出神,藺云婉忽然犀利發問:“表妹怎麼戴著面紗?”
衛氏仍舊不知情,也跟著說:“快要入夏了,寶兒姑娘也不怕悶不過?”
葛寶兒心里一慌。
當然是為了不讓人起疑心。
慶哥兒雖然長得像陸爭流多一些,嘴唇卻更像她。
她初來乍到,本就有些膽怯,雖然提前想好了緣故,心里十分忐忑,不敢坦蕩地回答。
“她臉上起了疹子,恐怕要一段日子才能好。云婉,這點小事你就別操心她的了。”
陸老夫人精明,很快就主動出面替葛寶兒解圍。
藺云婉好像真的沒疑心,很客氣地說:“葛表妹是客人,遠道而來,我來遲本就怠慢了。關心她也是應該的。”
陸老夫人緊跟著打趣著:“既知道怠慢,那你還不快拿兩匹尺頭給你表妹做衣服穿。”
“老夫人說的是,孫媳婦記下了。”
一時間,小廳里的氛圍竟然是十分和諧。
葛寶兒都暗暗松了口氣。
“不過……”藺云婉看著葛寶兒的繡花鞋,說:“葛表妹好像和世子一樣,都喜歡如意云紋的料子。不巧,偏這種花樣的尺頭,我那里沒有。”
眾人隨著她的話,先去看葛寶兒的鞋,又去看陸爭流的鞋。
葛寶兒想收起腳來,卻來不及了!
不止是一模一樣的花紋,細細看去,好像都是同一個人繡出來的。
衛氏根本沒察覺出不妥,還笑著說:“真是巧了!”
說完覺得有些怪怪的,一個姑娘家和她兒子用一樣的花紋……這個葛寶兒,難道是故意的!還真以為她是個乖的呢。
衛氏對葛寶兒的印象急轉直下。
陸老夫人臉色一變,陸爭流也跟著心里一悚。
真是的,那麼多鞋子不穿,偏要穿這樣的?
葛寶兒知道自已壞了事,嚇得臉色蒼白,下意識看向了陸爭流,但他根本沒敢看她。
她很有種孤立無援的感覺。
“你那里沒有這種料子,就算了。我這里還有很多沉香色的料子,雖然老氣了些,但是她只在我這院子里穿也足夠了。”
陸老夫人說這話時,完全沒有剛才的熱情態度。
本來是為了幫孫子把戲做全,葛寶兒看著又真的像是個老實聽話的,沒想到居然是個綿里藏針的玩意兒。
也不用別人出手,這種東西她自已就容不下。
“是。”
藺云婉和順地應了一聲。
“不早了,都散了吧。”
陸老夫人有些疲倦地把人打發了,還單獨和藺云婉說了一聲:“明早你過來一趟,兩個孩子進府有段日子,也該正經讀些書了,一起商量個章程出來。”
態度和語氣不知道比剛才慈和了多少。
“好。孫媳婦告退。”
退出去后,她隱隱約約聽到里面傳來葛寶兒的哭聲。
藺云婉冷冷一笑。
能待在她眼皮子底下二十年,只等她死了就來占了當家主母的位置。
這種人怎麼會沒有野心呢?
而野心這種東西,怎麼都藏不住的。
第8章 青梅竹馬
第八章
“祖母,這如意云紋靴子,是孫子在外面成衣鋪子買的,不是寶兒給我做的。”
陸爭流怕葛寶兒受到訓斥,很有心地解釋了一番。
葛寶兒也抹了眼淚,細聲地說:“老夫人,妾身急著來見慶哥兒,隨便擇了一雙鞋,不曾想和世子的……”
陸老夫人沉著臉,都懶得搭理一個鄉野女子。
她的心腹嚴媽媽出來呵斥:“老夫人和世子說話,你插什麼嘴。”
葛寶兒臉色更加蒼白,眼睛一熱,淚水要落不落,真叫個楚楚可憐。
陸爭流想到這些年對她的虧欠,心里一疼。
但是祖母發了那麼大一通火,他也不敢火上澆油,只好攬著葛寶兒的肩,溫聲哄著:“你先去重新梳妝。”
他央求嚴媽媽:“勞煩您了。”
見陸老夫人輕微地點了點頭,嚴媽媽才冷眼掃了葛寶兒一眼,冷冷道:“‘表姑娘’請跟奴婢來吧。”
葛寶兒委委屈屈地跟上去了。
人一走,陸老夫人就嘆了口氣。
“你說她是個老實的,我信了你。你要我幫著你撒這彌天大謊,我也幫了。你自已看看她干的事。”
陸爭流張口還想說些什麼。
陸老夫人打斷他:“你不要拿‘她不是有心的’這種話來搪塞我,她要是連這點謹慎都沒有,往后真要住進來,家里只怕要被她攪得天翻地覆。”
陸爭流低著頭,道:“祖母,慶哥兒聽說他娘回來的樣子,您也看到了。”
慶哥兒高興得幾乎掩飾不住。
陸老夫人都沒敢讓他過來見葛寶兒,而是把人留在了前院。
“要不是慶哥兒,她休想進陸家的門!”
陸老夫人又說:“這樣,既然是到我身邊來‘盡孝’的,就讓她住在與壽堂。他們母子的一舉一動都在我眼皮子底下,你也好安心應對朝廷上的事。”
“一個家族不是光有子嗣就行了,你要支撐不起陸家,養大了慶哥兒也不過是留給他一個爛攤子罷了。”
“祖母教訓的是。”
陸老夫人也和陸爭流說:“明早過來一起商議孩子讀書的事。
你是慶哥兒的親生父親,他的事你要多上心,不論大小,都和云婉多商量,她出身清流名門,比咱們都懂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