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垂絲堂的路上,萍葉一努嘴,道:“依著奴婢的意思,您就該撒手不管才是!”
藺云婉卻是笑了:“即便我推薦了,陸家看中了,也得陸家請得來才行。”
她說:“想都不用不想,那名冊上的幾位名師,只要見了勛爵人家的名頭,避之不及。”
萍葉驚訝道:“那世子親自過去一趟豈不是……”
豈不是自取其辱?
藺云婉冷笑:“正是。”
萍葉不知道怎麼回事,聽到世子在外受辱,她居然還有些開心興奮。
她捂著唇笑出聲。
桃葉看了她一眼,讓她收斂些。
萍葉小聲道:“我忍不住嘛。”
藺云婉并沒斥責丫鬟。
自從嫁到武定侯府之后,陸家人端著架子慣了,她做什麼,他們都覺得理所當然,甚至還要懷疑一番她的用心。
陸家幾乎都忘了當初侯府是怎麼保下爵位的。
不給點顏色他們看看,還真的以為她嫁到陸家是高攀了。
藺云婉猜的沒錯。
陸爭流親自去拜見了那五位老師,情況不樂觀。
日落西山回到家,一身鐵骨錚錚的男兒郎,竟然有些狼狽模樣。
陸老夫人滿臉憂心:“爭流,你這是怎麼了?”
陸爭流唇色發白,一開口聲音都是啞的:“祖母,先傳晚膳吧。”
跑了一天,他都餓壞了。
等陸爭流吃飽了飯,老夫人才問:“今天出去,為慶哥兒請到老師沒有?”
陸爭流覺得難堪:“我今日去,只見到了其中三位。”
陸老夫人連忙問:“另兩個呢?”
陸爭流冷峻的臉上,露出一絲苦笑:“門房說武定侯沒有下帖子,主人恰好不在家。我看到他們家的馬車明明還在家中。壓根就是不肯見我。”
陸老夫人啞然,竟這般明著就不給他武定侯世子面子!
她怒拍桌子道:“欺人太甚!”
陸爭流出京七年,在軍營里不說多有威望,但正經請封過世子的人,身份擺在那兒,從沒受過這種輕慢。
這還是頭一遭。
滋味兒十分難受。
“祖母,您和父親、母親這些年在京中,和他們打起交道,也這樣受辱?”
陸老夫人想說她早就習慣了,那些文官家里的人,一向看不起他們武將世家。
何況陸家早就式微,但凡有點家底的,那都敢蹬鼻子上臉了。
一開口,千言萬語化成一句嘆息:“哎……還好大小事,有云婉在前面擋著。”
這幾年,真虧了藺云婉。
陸爭流心里生出一絲內疚。
陸老夫人又問道:“見到的那三個,怎麼說?可愿意過府來給兩個哥兒開蒙?”
陸爭流搖搖頭,說:“雖然見到了三位先生,其中有兩位都當場婉拒了。”
“剩下的那個呢?”
陸爭流想到那副讀書人的嘴臉,說:“不提也罷。”
陸老夫人了然,頗有些沮喪:“也就是說,五位老師,一位都不肯到武定侯來?”
陸爭流用沉默回答。
祖孫兩人,心里都有些懊悔,早知道就不爭強了,藺云婉提出讓藺氏族人去幫忙請老師,就該一口答應了的。
“要不……”
重孫子念書的事情上,陸老夫人還是不矯情的,既然陸家請不到好老師,就讓藺云婉請她娘家人出面幫忙算了。
也就是這一次而已。
陸爭流覺得不可,道:“祖母,已經回絕過她,算了吧。”
陸老夫人堅持還是要再試試,她吩咐嚴媽媽:“你親自去請世子夫人過來。”
嚴媽媽去的時候,藺云婉都準備安寢了。
萍葉出來小聲道:“媽媽,要是沒有急事,趕明兒再說吧!”
世子夫人跟前的丫頭,嚴媽媽還是給些面子的,好言好語道:“要不是急事,老夫人也不會派我來跑一趟。辛苦姑娘,趕緊進去通傳一聲。”
萍葉只好去了。
嚴媽媽心里卻有些不舒服,她可是老夫人跟前的老人,連藺云婉都對她敬著三分,這丫鬟怎麼這麼沒眼色,她的話竟都敢推三阻四。
“嚴媽媽。”
“夫人。”
藺云婉換了衣裳出來,嚴媽媽在路上大概說了下事情的來龍去脈。
她聽得眉頭一蹙。
這個結果比她想的還要糟糕。
一進與壽堂廳里,老夫人也是一臉愁容,藺云婉直接問陸爭流:“張逢安張先生,也沒有答應嗎?”
張逢安算是她推薦的人里面,不那麼看重家世,更看重學生資質的人。
在沒見到學生之前,他應該不會那麼快拒絕陸家才是。
“張先生說要去別省旅居,我去的時候,他家里正在收拾東西。”
提起張逢安,陸爭流的臉色才好看了一些。
五位老師里面,張逢安不是最出名的一位,卻比較好說話,雖看得出他身上讀書人的毛病,倒還算尊重人。
也是陸爭流目前最想結交的一位。
只是可惜,人就要離京了。
陸老夫人臉色沉郁,心里暗暗哀嘆著。
陸家最有可能請到的人都正好要出京。
怪只能怪,陸家自已把事情弄得難辦了。
聽到老夫人問她:“云婉,你看,要不讓藺家再……”
藺云婉一口回絕:“不成。”
陸老夫人臉色當時就難看了。
藺云婉還是不管,有話直說:“今日世子親自去請那五位先生,最遲明日消息就會傳出去。
既然他們已經拒了陸家,藺家再去一趟,他們若是答應了,不是明著告訴世人——我就是瞧不起武定侯府,瞧不起侯爵的門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