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長弓抬起頭看著竹青,他很少直視姨娘,到底是父親的妾室。
竹青幽幽地說:“大少爺看不出來嗎,慶少爺是故意引著您到夫人和老夫人面前打架的,您再怎麼不想打,他也要想方設法和你打一架。”
“您好好想一想,究竟為什麼要和他動手?”
陸長弓摸了一下腰間的玉佩,那是母親送的開蒙禮。
藺云婉和竹青都順勢看過去。
竹青“喲”了一聲,說:“玉佩上的絡子都變樣了。”
她想了想,才說:“以長弓少爺您對玉佩的珍愛程度,應該不會弄壞夫人給你打的絡子吧。想必是昨天慶哥兒動手時候,朝絡子的下手。”
陸長弓恍然大悟,慶哥兒就是故意的!
當時慶哥兒不讓他去找母親告狀,然后拽他的玉佩,激怒了他,一舉一動都是算計好的。
他還以為,慶哥兒真的變好了。
是他想多了!
“好了,過去的事就不要再想了。”
長弓不過是個不到虛歲九歲的孩子,藺云婉不想他過早地把心思放在內宅事情上。
與女子不同,男子可以讀書入仕,將來青云直上。
他眼下還是要一門心思讀書,略通些人情便是。
“是。”
陸長弓低著頭,握緊了玉佩。
藺云婉以為他聽進去了,沒想到這孩子等到竹青回雨杏閣之后,單獨問她:“母親,兒子以牙還牙,算是學壞了嗎?”
“什麼?”
陸長弓抿了抿唇,說:“沒什麼,兒子隨便一說。”
藺云婉愣了一下,頓時明白過來,和他說:“你不必這樣,先好好讀書。以你的聰明,提防一些,便沒什麼可擔心的了。”
陸長弓抬起頭,淡淡地道:“母親說的是。”
“這次是兒子蠢笨,著了他的道。可若不讓他知道,兒子不是不會,只是不想像他那樣。他下次還會利用兒子為難母親。”
“兒子告退。”
他轉身出去,那瘦弱的少年背影,竟藺云婉看到了幾分他將來運籌帷幄、翻云覆雨的模樣!
桃葉擔心地過來說:“夫人,少爺他……”
藺云婉抬手打斷她:“順其自然吧,父親在世時說過的,教書育人最忌諱違逆本性。”
“況且這侯門,本來就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他有自保的能力,不是壞事。”
桃葉點了點頭。
萍葉倒是不覺得有什麼壞處,怎的只許旁人使壞,還不許她家大少爺琢磨些手段了?
三日后,陸老夫人好轉了七七八八,叫了藺云婉過去侍疾。
衛氏在旁邊伺候,藺云婉根本不用動手。
陸老夫人吃了藥,靠在床上,問:“怎麼不見佳兒?”
夏家人不過來就算了,陸佳怎麼也沒來?
衛氏欲言又止。
陸老夫人心里雖然忐忑,還是白著嘴唇,問藺云婉:“怎麼了?”
藺云婉說:“夏老夫人禁了佳大姑奶奶的足。夏家人也都關了院門,足不出戶,夏家老爺和爺們兒出去找宅子了,等立了契,交割完畢,他們就搬出去。”
“怎麼這麼著急?”
陸老夫人心里一急,差點又一口氣上不來。
嚴媽媽過來給她順氣,勸慰著:“親戚們借住,總是不方便的,您先養好身體。”
衛氏一撇嘴,沒好氣地說:“還不是看不慣表姑娘的事!要不然,早不走晚不走,偏偏現在走?”
嚴媽媽無言以對了,也沒好氣地說:“太太,您就少說兩句。”
還嫌老太太病得不夠狠嗎?
陸老夫人沒心思責備兒媳婦,只顧著問藺云婉:“那天的宴席,怎麼樣……”
藺云婉沉默著。
說什麼都比不上讓老太太自已想象,來得恐慌。
陸老夫人果然心煩意亂:“最后怎麼樣了,你倒是說一句!”
衛氏捏著帕子,煩躁地道:“還能怎麼樣,您都病了,誰還有心思看戲相聚?女眷們匆忙吃過不就散了。夏家大老爺和晉三爺干脆都沒來了。”
“咳咳……咳咳……”
陸老夫人眉頭緊鎖,喊道:“云婉,扶我,扶我去見夏老夫人,陸家不能這麼怠慢親戚。”
藺云婉懶得過去,她說:“老夫人現在過去怎麼說呢?”
怎麼說?
陸老夫人愣住,說宴席不周到感到歉疚?
藺云婉緩緩道:“夏家介意的是什麼,您心里清楚。只是為宴席的事情致歉,也不必了。”
“您還是想一想,怎麼處置表姑娘的事。只有她的事處理好了,夏家人才不會這般輕看陸家。”
衛氏咬牙道:“依我看,勒死了干凈!”
不過這不是她能做主的事情。
嚴媽媽瞧了衛氏一眼,太太真是不會說話。
要能直接勒死了那麼簡單,老夫人還煩什麼煩!
第59章 錯失
第59章
“云婉,你是當家主母,你說說,你想怎麼辦?”
藺云婉倒是沒想到,老夫人竟然會問她的意思。
她還以為,即便是看在慶哥兒的份上,老太太也舍不得葛寶兒死。
藺云婉淡聲說:“通奸該怎麼處置,老太太還要問我嗎——死不足惜!”
衛氏跟著道:“就是。她一個人去死,大家都清凈!”
老夫人躺在床上,沉默不語。
她連眼珠子也一動不動的,好像在認真考慮兒媳婦和孫媳婦的意思。
最后她什麼都沒說,而是道:“我累了,你們先回去吧。”
衛氏急著站起來說:“老夫人,您還沒說要怎麼處置……”
嚴媽媽出來打發她:“太太,老太太累了,您也累了,您就先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