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氏只好告退。
剛挑了簾子出去,嘴里還在不耐煩地嘀咕:“隨你們吧!”
依她說,勒死了最好,燒成灰撒遠遠的。
反正葛寶兒家里也沒什麼人,她真不懂老夫人,還有什麼可猶豫的?
藺云婉也要跟著走,陸老夫人叫住她:“云婉。”
“老夫人。”
陸老夫人坐起來,看著她說:“你是一家主母,是正妻,萬不可像那些小門小戶的女子一樣小氣。這件事你就不要管了,也不要積在心里。”
“以后你和爭流的日子還長著。”
“……寶兒,礙不著你們什麼。”
說著說著,眼里已經起了殺意。
藺云婉淡淡應了一聲,便回了垂絲堂。
陸老夫人猛地咳了起來,嚴媽媽過去服侍,還問老太太:“您真要對表姑娘下手?”
“還有的選嗎?”
陸老夫人說:“她就是個禍害。我看爭流對她也漸漸淡了,不如趁這次機會狠下心……”
“曾祖母……”
慶哥兒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外面,扶著門站著,一臉驚恐地看著她們,明顯是聽到了她們剛才說的話。
嚴媽媽嚇得心都要跳出來了。
她放下手里的藥碗,慌張地問:“慶少爺,你、你怎麼過來了?”
又罵外面的丫鬟:“都是瞎子嗎!少爺來了也不知道通傳!”
丫鬟跑過來,緊張地說:“剛、剛太太、奶奶在里面說話,奴婢們不敢走近了,慶少爺一眨眼就來了。奴婢沒看見。”
慶哥兒人都嚇傻了。
嚴媽媽無奈地打發了丫頭,牽著慶哥兒進房里來。
陸老夫人趕緊抱著慶哥兒說:“舍不得曾祖母趕走你娘?”
慶哥兒睜大眼睛,抿著唇不敢說話。
陸老夫人哄著他說:“你娘這次做錯了事,我和嚴媽媽商量著把你娘送走,這就把你嚇著了?”
慶哥兒這才緩過勁兒來,哇一聲哭了出來。
“曾祖母,我、我還以為……”
從昨天就聽說府里要勒死他娘,還以為是假的,一過來聽到老太太都這麼說,他手腳都涼了。
“我的傻孩子,快別哭了。曾祖母怎麼舍得你傷心?”
“哎喲,手怎麼涼成這樣,快讓我給你暖暖。”
慶哥兒把手放進陸老夫人手掌心里,吸著氣兒說:“曾祖母,您病了,我給您暖暖。您躺著,我服侍您。”
陸老夫人笑瞇瞇的。
“慶哥兒真孝順,曾祖母沒白疼你。”
慶哥兒也不傻,他知道誰才是他的靠山,父親雖也疼他,可幾天都見不上一面。
他最能依靠的,就只有曾祖母。
“您的病什麼時候能好?曾祖母,我擔心了一晚上睡不著。我今晚能和您睡嗎?我想守著您,我要看著您好起來。”
“好好好。今晚你就陪著我。”
祖孫倆別說多親熱了。
嚴媽媽看了心里不是滋味兒,小少爺孝順老太太自然好,可他長大了要是知道自已生母被老太太勒死,以后還能念著老夫人的好嗎?
入了夜,等慶哥兒睡了,嚴媽媽才問陸老夫人:“您真要放過她?”
陸老夫人冷冷一笑,臉上哪里還有白天的慈愛。
“你親自去跑一趟,去看一看那個庵里的姑子還活著沒有。”
都不用老太太說明白,嚴媽媽就知道是哪一座庵了,她皺著眉問:“幾十年過去了,那姑子要是死了怎麼辦?”
陸老夫人道:“她死了,那些手段和毒藥,也不會失傳。哪家沒有點臟事要處理?端看使不使得起銀子。”
“你去打聽一下,她有沒有收徒弟。”
嚴媽媽點點頭,感嘆了一句:“那都是幾十年前對付老太爺姨娘的手段了,您臨到這個年紀,竟還要在孫子的姨娘上動手。
哎!”
正室這一生,那都脫不了下賤女子的困擾!
陸老夫人自已倒不覺得有什麼,獨獨舍不得牽連慶哥兒。
嚴媽媽卻擔心道:“那姑子從前研制的藥,確實好用,雖說毒性慢一些,一兩年才要得了人命,但是看起來就像病死一樣,一點都不引人注意。倒是個好手段。”
“不知姑子的手段傳下來沒有,要是傳下來就太好了!咱們府里以后就安寧了。”
陸老夫人真是巴不得快點弄死葛寶兒,可是一想起慶哥兒,就心疼地說:“你看看他剛才求我留下他娘的可憐樣子,要不是怕傷了他,我還有什麼可顧忌的!現在也只能這樣慢慢算計著。”
嚴媽媽道:“您別急,老奴明天就去這一趟。您先睡了吧。”
次日。
嚴媽媽一大早就出去了。
陸老夫人叫了陸爭流過來,問他怎麼想。
“你母親和云婉,都容不下她。你是想留她在府里,還是干脆送出去?”
陸爭流攥著拳頭,啟唇問:“云婉是怎麼和您說的?她……很生我的氣?”
“你現在知道后悔了?你要是一早就跟云婉和和睦睦的多好,現在就不用后悔了。”
陸老夫人實在是怒其不爭,云婉可是當年他祖父舍了老臉求來的孫媳婦!
陸爭流沒什麼可辯駁的,只是道:“寶兒畢竟是慶哥兒的娘,送她出去,傷的是慶哥兒。還是留在府里吧。”
他還向老夫人許諾:“祖母,我以后不會再碰她。只當養著一張吃飯的嘴。”
陸老夫人嘆氣:“這些話你自已去和云婉說吧。”
陸爭流沉默著。
來日方長,他們做夫妻日子還多,他遲早會彌補回來。